賈敬氣得七竅生煙, 當即把賈珍捆了,狠狠的打了賈珍二十大板子,屁股打得鮮血淋淋。
賈珍卻梗著脖子喊:“爹, 您老最好一次把我打死。
不然, 哼哼哼……”
賈敬氣毒了, 親自上陣, 掄圓了胳膊又打了十板子。
賈珍寧死不改口:“最好打死,一了百了!”
寧府上下跪了一地。
賈珍媳婦餘氏, 得知賈珍夜半把睡熟的賈蓉吊在天香樓。
知道事情大發了。
一邊自己去求情,一邊使人過府求救。
石梅恨不得賈珍死了算了,卻是不得不讓賈政過府拉勸。
賈敬失魂落魄來了榮府。
賈政衝著石梅行禮:“母親, 兒子得過去瞧著,珍兒傷得厲害, 太醫一會就過府,侄兒媳婦是女流, 怕是不能接待。”
楊氏當時就雙眼一插, 暈厥了。
石梅又是掐,又是動用靈力替她輸血過宮。
楊氏這才一口氣緩過來,頓時大哭:“都怪我啊, 我做的什麼孽啊?
當初不是我招惹楊晴兒那個禍害, 如今就沒有這些事情了……”
楊氏完全無法清靜,有些走火入魔。
石梅不得已點了她的昏睡穴。
賈敬頹廢之極,覺得真是無路可走。噗通跪下磕頭:“嬸娘,侄兒教子無方, 真是黔驢技窮了,不能打死珍兒,也不能讓蓉兒死。
嬸娘您足智多謀,請您教教侄兒吧……”
石梅道:“敬兒啊,你先起來吧,咱們慢慢商量,天無絕人之路,總有辦法。”
“嬸娘……”
賈敬牛高馬大的,哭得怪可憐。
石梅隻好不繞彎子了:“這事兒呢,我想了許久了,隻是沒有到最後,這個法子不能說。
如今你既然問了,我就問問你,你可曾知道這件事情的嚴重性?”
賈敬頷首:“珍兒這個畜生,不把蓉兒驅逐不會罷休。”
石梅搖頭,賈珍的暴虐,讓石梅解封了一段有關賈代化的暴虐行徑。
那是寧國府的慘痛。
石梅覺得,賈珍似乎是賈代化附體。若是不能及時糾正,隻怕賈敷的悲劇要重演。
石梅道:“珍兒這麼一鬨,我想起了一件舊事。
你這個性子不像你爹,像你的娘。
珍兒這個性子,像足了你爹神武將軍賈代化。
你那個爹啊,性烈如火,下手不分輕重,打兒子,就像是打強盜……
可憐的敷兒……
不然,你母親也不會三十不到就去了啊……
敬兒啊,你要早做決斷。
不然,很可能你哥哥敷兒的悲劇就要重演。
楊氏那個樣子,我真是擔心……”
賈敬聞言,頓時麵色煞白。
對與哥哥賈敷之死,他有記憶。
賈敬隻比他哥哥賈敷小三歲。
他哥哥當初不過是讀書閒暇愛玩耍,下了學跟人偷著去跑馬,回來晚了點。
他爹吃了點酒,又被身邊得寵的瘦馬挑唆幾句,就責罵賈敷。
瘦馬也跟著教訓賈敷。
賈敷也是個倔強的性子,覺得自己跑馬不算淘氣,梗著脖子不認錯。還指責瘦馬是奴才,沒有資格教訓他。
瘦馬是受了奸人指派,特特來禍害寧府。
因此跪地哭求,讓賈代化把她賣了,免得他留在府裡,他日少主當家,她一命難逃。
賈代化被瘦馬以退為進,一哭一鬨。覺得下了麵子,吩咐把賈敷捆住打板子。
奴才使壞,竟然把他哥哥尾椎骨打斷了,一雙腿打得血肉模糊。
他記得很清楚,哥哥暈死在春凳上,麵如土色。
她母親給哥哥上藥,竟不知從哪裡上起……
他哥哥纏綿病榻月餘,不治而亡。
他哥哥當時不滿九歲,已經讀了大學中庸,會做詩詞,騎馬射箭門門精通。
當時,他母親整個瘋了一樣,拉著他爹拚命。
史家當時來了人,把他爹屋裡挑唆的妖精吊起來拷打。
方知,是對頭送來的臥底。
他爹當時大怒,將屋裡的十幾個通房,當日執法的奴才,統統亂杖擊斃。
從此再沒有屋裡人。
但是,他娘受不住打擊,一病不起,不到一年就仙逝了……
他爹不是不後悔,不是不想報仇,卻不知道向誰去報仇……
從此,榮寧兩府對瘦馬深惡痛絕。
寧願要丫頭,也不沾表麵知書達理,內裡卻女表子成性的瘦馬。
這也是賈敬厭惡楊晴兒,厭惡楊家老婆子的緣故。
賈敬再次磕頭:“嬸娘,求您教教侄兒。”
石梅道:“過繼吧!”
賈敬一愣:“過繼?”
石梅頷首:“對,即刻修改族譜,趁著如今你權柄在手,把寧府一分為二,給你哥哥賈敷另立一支,讓蓉兒繼承賈敷的宗祧,再不與珍兒相乾。
同時,再不能讓珍兒跟蓉兒單獨相處。
開年後,你豁出麵子,給珍兒求個外放,讓他帶著媳婦出京。
過幾年蓉兒成年,給他娶親,獨立門戶之後,這事兒才能算過去,明白嗎?”
賈敬道:“可是蓉二是嫡長孫,曆來廢黜長子嫡孫,都不是吉兆……”
石梅搖頭:“賬不能這麼算,再是榮華富貴,你得有命享受。
除非你與珍兒決裂?
你能做到嗎?
即便能夠做到,寧府也完了。
餘家將會成為榮寧兩府的勁敵。
今後,我們在軍中的勢力就會分崩瓦解。
我們家即便改換門庭,轉型書香,根基依然是數以百計的軍中虎將。
這些人脈,人情,關鍵時刻他能夠救命啦。”
賈敬擦把淚:“侄兒知道了,我這就去安排。除夕祭祖,侄兒就讓蓉兒過繼給兄長為嗣孫。”
石梅頷首:“珍兒的差事,要麼依然去漠北,讓他嶽父盯著。
要麼往南邊去,讓赦兒盯著他。
總之,這個小子不能脫手,得盯著他。”
賈敬頷首:“侄兒省得。”
年前,石梅沒有去瞧過賈珍。
她怕一時氣憤,會出手抽死賈珍。
楊氏病得很重,賈蓉也嚇得夠嗆,寧府一下子出了三個病人,成天太醫進出。
石梅不得已,讓賈珃兩口子過去寧府幫忙。
賈珣媳婦給芸哥兒擇了個奶媽子照顧,她便可進榮府幫忙了。
本來大好一個春節,鬨得人心惶惶。
好容易到了除夕祭祖。
石梅在榮慶堂等著張氏,卻見張氏神色古怪而來。
然後,石梅就聽到一陣腳步聲。
隨後,王氏出現。
石梅很奇怪。
王氏雖然被允許參加守歲。
但是,已經講好了,不許她祭祖。
畢竟,她已經是被休棄之人。
析產彆居的文書,並未撕毀。
然後,張氏的眼神就引導石梅的眼睛,往王氏肚子上瞟。
一看之下,石梅被王氏的形象嚇到了。
王氏腹部隆起。
這是懷孕了。
石梅眼眸一縮,盯了王氏一眼。
王氏毫無懼色,眼裡反而有幾分得意譏諷。
她似笑非笑給石梅行禮:“兒媳給婆婆請安,婆婆萬福!”
王氏自從析產彆居,就沒在稱呼石梅婆婆,而是稱呼老太太。
今天忽然改口,這是有恃無恐。
王氏如今形象大變,一改之前的清瘦如柴。
臉龐又恢複了當初那種超級大號的鵝蛋臉。
或者說是銀盤臉兒。
說起來,王氏還是適合多肉,至少圓潤顯得溫和一些。
她枯瘦之後,就會顯得麵容猙獰。
石梅隻是一眼,就看穿了王氏的把戲。
賈政這個得意忘形的玩意兒,吃了回頭草,把人胡亂睡了。
石梅無所謂,反正已經分出去了,王氏生得孩子也是嫡出……
然後,石梅忽然嗆了。
王氏這一胎來得好蹊蹺……
這娃兒比迎春小兩歲……
石梅不由抬頭看看天,你丫的警幻仙子,是你拉郎配嗎?
石梅饒有興趣的盯了幾眼王氏的肚子:這裡麵長了一塊美玉嗎?
石梅忽然很期待,揮手道:“懷孕了啊,還是彆去祖祠,免得祖宗嚇著孩子,回去歇著吧。”
王氏聞言麵色一變:“不是,當初大嫂子……”
石梅一笑:“你大嫂子是榮府的當家主母,祖宗保佑她榮登侯夫人寶座,當然應該酬謝祖宗。
你如今可是身份不明不白,真正說起來算是棄婦,隻是看在珠兒元兒的麵子,給你一份尊榮,你可不要弄錯了喲。
孩子我認,依然是嫡出,生了給我送來,我細心教導,一定讓他為成為珠兒一樣優秀的人才,安心吧!”
想要母憑子貴,重新執掌榮府。
做夢!
王氏眼中的譏諷不再,換上一副委屈巴巴的神色:“老太太……”
石梅擺手:“歇著去吧,彆彎腰,窩著孩子就不好了。”
言罷,伸手搭上張氏的手臂:“咱們走吧,你敬大哥該等急了。”
賈政這個時候也到了,臉上紅一陣白一陣,開了染坊一樣精彩。
石梅出門,掃了外麵一行人等,抬腳走了,然後說道:“跟上!”
賈赦,賈政,賈珠賈璉賈琮,元春,賈璋。
隻差被抱著的迎春與惜春。
一群人浩浩蕩蕩去了寧府祭祖。
王氏嘴皮子都咬破了,眼看著一群人走遠了。
王氏恨恨的頓足,在琥珀幾個的監督下,懨懨的回去了隔壁宅子。
石梅上轎子的時候盯了賈政一眼。
賈政滿臉的羞澀,似乎幾個胡須都染上顏色。
石梅心裡嗬嗬,果然食色性也!
然後,到了寧府,賈代儒有些懨懨,
賈代修確很高興。
他孫子賈璜賈瑕,今年都有所斬獲,一年期的不賺錢的期限,他們卻賺了,賺的不算多。
但是,比起往年在族裡領取的救濟,那是天上地上。
今年他們五房就沒領取族裡的年貨,色色都是孫子孝敬,灰鼠皮的出鋒袍子,褚黃色的綢緞麵子,同色的皮帽子。
整個一個富貴人家的老太爺,神氣活現。
不過,礙於賈代儒喪子之痛,他並未高談闊論。而是低聲跟賈代儒攀談著。
石梅落轎。
賈代儒,賈代修都起身迎接,那笑容一波一波的隨著麵頰顫栗。
兩人一起抱拳:“給嫂子請安,托您的福,今年風調雨順!”
石梅頷首微笑:“都是祖宗福佑!”
賈敬早就就位。
然後開始祭祖。
賈敬負責誦讀祭文。
石梅帶著族裡的媳婦負責給祖宗們供奉祭品。
仙道三牲,酒水茶水,錦緞綬帶。
然後就是族人三拜九叩。
往年若是無事,族人就可以分吃貢品去晦氣,沾福氣。
今年賈敬有事宣布。
故而,這項議程就往後挪一挪。
肯定要先辦正事兒。
賈敬就宣布:“自從進了臘月,我總是夢見哥哥,他夜夜入夢哭泣,說是足下空虛,九泉不安。
敬實在不忍心哥哥地下不能安枕,故而,我要替哥哥賈敷立嗣孫。
人選已經擇定,今日就修改族譜,請各位長輩族親見證。”
這事兒族裡也有議論過,大多是想從近枝過繼。
族裡也有好幾個孩子有意,畢竟寧府的三成家財可是很吸引人。
舍出一個孫子去享福,多少還能站點光。又不改名換姓,傻子才會不樂意。
聞聽賈敬已經挑中了人選,大家都拭目以待,希望自家的孩子中選。
然後,賈敬讓人把賈蓉帶上來了。
賈敬已經跟賈蓉私下溝通好了,過繼給大爺爺。
今後賈珍就不是父親了,也不能打他。
賈蓉很樂意。
眾人見是賈蓉,一個個吃驚的嘴巴大張。
今日賈珍沒來,大家一起看著餘姑娘。
雖然賈敬說了是為了哥哥,但是族人肯定以為這是搪塞之言。
這要不是餘姑娘磋磨賈蓉,賈敬能夠舍得自己的嫡長孫?
餘氏心裡發苦,卻無法辯解。
誰能相信,賈珍下黑手,不是這個後媽挑唆?
她乾脆不做聲,清者自清。
石梅這時開口說道:“敷兒入夢,敬兒跟我提過。
過繼蓉兒也是猶豫再三。
餘氏過門一年,對蓉兒疼愛教導,族親們應該有所耳聞。
餘氏進門友愛近鄰,照顧族人從不吝嗇,大家有目共睹。
所以,過繼這事兒,是我跟敬兒決定,與人無關。
我為什麼要做主呢?
因為我也是被我姐姐三番五次入夢,不厭其煩。
大家都知道,我姐姐多麼疼愛敷兒。
敷兒九泉不安,我姐姐也不安寧。
各位叔伯妯娌侄子,請你們諒解。
也請你們理解。
不要胡亂猜疑,人雲亦雲,鬨得家宅不寧。”
石梅鎮住了族人才招手:“珍兒媳婦,過來祖母這裡,你婆婆沒來,你來攙著我。”
平日祭祖都是楊氏張氏一左一右的攙扶石梅。
這就是賈氏宗族最尊貴一支嫡係,承認了餘氏寧府主母的身份。
餘氏很是感情,卻是麵上無波,走到石梅跟前福身之後,才攙扶石梅。
然後,在族人見證之下,賈蓉改口,給賈敷的畫像磕頭上香,叫祖父。
再後,賈敬在賈敷的下麵寫上了賈蓉的名字。
賈蓉重新給賈敬三拜九叩,改口了叫二爺爺。
賈敬眼圈都紅了,卻是笑著應了。
然後,賈蓉一圈圈的叫人,得了一籃子的賞賜。
之後,賈敬就給賈蓉分家產。
賈敬說道:“我托了兄長的福,才繼承了這個爵位,兄長有了後嗣,不能虧待。
我決定把除了勳爵田產之外的家產,一分為二,與兄長平分,以示我這個弟弟對兄長的感謝與報答。”
至今為止,寧府的財產都屬於賈敬。
餘姑娘沒有權利反對,就是賈珍也沒有權利。
餘姑娘麵上平靜無波,心裡還是覺得不舒服。
公公出繼賈蓉,不明白之人,會誤會是她刻薄,公公才出此下策。
這個汙名她背得莫名其妙。
然,她的孩子成了受益人。
這一想,餘姑娘心裡好受多了。
寧府賈珍父子,再沒有你這個結局更好的結局了。
眼下一時的誤會,好過一世被人誤會。
然後,餘姑娘就坦然了。
賈蓉卻是真的很高興,不用再叫賈珍爹了,真是太好了。
祖母讓他暫時住在榮府,跟著珠兒叔叔,璉兒叔叔讀書,真是太美了。
今後還可以跟著老祖爬山念書。
真是太好了!
至於爵位,賈蓉眼下還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
不能吃不能穿,有什麼作用。
祖母說了,會給他好多好多銀子。
一輩子吃穿不愁,還不挨打挨罵,真是太完美了。
江南官場太複雜,賈敬怕賈珍踩崴腳。
賈敬覺得,賈珍那樣的狗慫脾氣,還是跟著餘家去受些磋磨。
他才會知道天高地厚,輕重緩急。
賈赦出宮之後才知道過繼的事情,得知賈珍的行徑覺得不能理解。
不過,賈珍如今屁股朝天趴在床上,怪可憐。
賈赦去了也隻是談天,再不忍責備。
賈赦手裡帶了許多族人,說實話官位有些不夠分,卻是詢問賈珍,願不願意去江南,可以混個校尉。
餘姑娘知道賈珍的斤兩,她偏向漠北。
有父兄的照顧,賈珍更能混出來。
她也有人照顧,也可以就近孝敬父母。
兩全其美。
正月,賈赦離京,帶走了葉家姐弟。
石梅給賈敏帶了一車禮物,幾塊靈玉。
賈敏采購靈石的計劃,並未成功。
那烏冬的玉石商不知為何爽約,再沒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