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孫探宮(1 / 2)

紅樓老太太 香溪河畔草 31720 字 6個月前

燕候展開白淩子。

看過之後重重一拍桌子:“養虎為患,毒婦!”

石梅眼神迅速一瞟。

白淩子上一行觸目驚心的血書:淑妃下毒,皇子皇孫死傷大半!

淑妃?

三皇子的母妃?

她不是打進冷宮了?

正是這個淑妃侮辱燕候的母親。

淑妃的娘家沈家,以及沈家的姻親故舊,被燕候報複,狼狽不堪,幾乎喪失了活下去的勇氣。

然而,三皇子雖再三觸及皇帝的底線,也隻是被圈禁。

好吃好喝,隻是不能出門遊逛而已。

淑妃也在冷宮好好的活著。

後宮是燕候不能觸及的地方。

他不是無法伸手。

而是不能。

他不能觸及陛下的底線。

燕候若是把冷宮裡的淑妃給弄死了。

大約燕候府的榮寵,也就到頭了。

賈赦最後看見這一行字。

他不敢評價嘉和帝。

卻是說道:“沈家這回隻怕要誅滅九族了。”

弄死一個皇子,就是誅滅九族的大罪。

這裡卻是死傷無數。

嘉和帝明裡暗裡攏共有二十三個皇子。

圈禁了四個。

餘下成年的皇子,還有十個。

孫子孫女也有十七八個。

若是家宴下毒,隻怕真是死亡慘重。

燕候這個時候已經失去了鎮定。

皇子皇孫死亡慘重,卻沒說陛下如何。

燕候心裡,那些皇子就是皇子,跟他沒有半點的關係。

但是,皇帝卻不隻是皇帝。

那人在他眼裡,除了是君也是爹。

雖然他曾經憎恨過。

如今卻希望他好好的活著。

無論是為了燕候府的平安,還是朝廷社稷。

嘉和帝都要活著。

不然,朝廷落到居心叵測人手裡,後果不堪設想。

燕候忽然看著石梅:“伯母,事到如今,我們必須要拚一拚。

若是賊子弑君,靈前登基,我們這些人就沒有半點希望了。”

靈前登基?

石梅卻在研究白淩血書,忽然說道:“登基的話,不會是一句話這麼簡單吧?

這消息隻能證明皇子皇孫傷亡不少,並不是說死傷殆儘。

這說明,至少還有龍子鳳孫活著。

再有,這裡沒提陛下,有兩個可能。

第一,陛下沒有危險。

第二,情況不明,他也不敢亂說。

隻要陛下活著,亂臣賊子想要登基,就要得到陛下同意。

而在陛下禪位之前,陛下都是安全的。

再者,我雖然不懂朝廷禮製法度。

但是,登基為帝,不是一個人躲在金鑾殿上,稱孤道寡就成吧?“

燕候道:“自然不是。

國有禮法,無論什麼情況登記為帝,都必須祭祀告廟,祭祀天地,昭告天下。

最重要的是,還需要得到大臣的擁戴。”

石梅就道:“這許多的程序,需要花費大量的人力物力與時間。

這個過程,就是燕候您查明真相的希望。”

燕候道:“國公夫人之意是?”

石梅道:“這個時候,若是陛下活著,說明賊王是想逼迫陛下禪位。

燕候就不必衝進宮廷。隻需等待謀逆者上門謀求支持。

那時候,燕候就可以見機行事。

您若是想要撥亂反正,這個過程就是一個甄彆的過程。

陛下禦宇多年,心智如鐵。

若是被人脅迫,必定不會屈服。

肯定會設法通知忠貞之士勤王。

您隻要得到陛下暗示,就可以尋機反戈一擊,救出陛下。

若是陛下的情況相反。

那證明宮中已經成了賊王的天下,您進去就是自投羅網。

您是聰明人,這個道理,我這個婦人都知道,您自然明白。”

這時候,燕候身邊一個青衫子的書生說道:“榮國公夫人所言極是。

如今局勢不明,大人不如利用手裡的權利,堅守九門。

陛下把九門交給您,原本就是讓您堅守幾門,不叫城外的援兵進城,也不讓城內的賊子逃竄。

您隻需耐心等待即可。”

燕候道:“等待?

賊子一旦登基,就是國之正統。

等下去豈不是就要臣服?

陛下待我恩重如山,我如今手握兵馬,豈能坐視不管?”

青衣人道:“並非讓您不管,是要您等待時機而已。

明日皇宮若繼續關閉,您救下的那些朝臣就有用了。

這些人都是六部大臣,精明睿智。

肯定會懷疑,會千方百計探查真相。

您就可居中聯絡這些重臣,商議對策。

屆時您可以出示血書,隻說是有人求救,您不知真假,請他們斟酌。

一旦確認,您就發兵勤王。

隨便怎麼做,您都站在道德的製高點。

無論什麼汙水都潑不到您身上。”

石梅在青衫人說話的當口起身,隨意的走到大堂門口,假裝張望皇宮。

賈赦以為母親有話要說,也跟著出了大堂。

石梅見賈赦這麼聰明知機,便道:“你確定賈璉能夠壓的住馮唐?

部隊交給賈璉,沒問題嗎?

你人窩在這裡,也幫不到燕候什麼,不如出去好好掌控軍隊,換賈璉跟著燕候,兩下裡通傳消息。

等到燕候查明真相,需要幫助的時候,你再鼎力相助,豈不是更好?”

賈赦略忖,頷首:“母親這話很是,我這就去跟燕候商議。”

石梅也不進去,就在門口等待。

賈赦說的話卻是聲聲入耳。

賈赦說道:“燕候,如今的情況,今晚估計不會有結果了。

我準備出城回軍營。

璉兒畢竟沒有領過兵,我怕他壓不住馮唐。

再者,我若無旨進城,脫離軍隊,被人所趁,那就麻煩了。

畢竟,黑騎軍距離皇城不過三十裡,我得防禦他們突襲皇城。”

燕候聞言,拍拍賈赦道:“辛苦恩侯了,一路小心。”

石梅就在門口衝著燕候抱拳,隨著賈赦走了。

青衫子這時說道:“公爺,您可注意到,這個婦人走路沒有丁點的聲音。”

燕候笑道:“出自功勳之家的千金,手裡多有幾手。

我母親年輕,也是馬上飛躍,如履平地。

這位榮國公夫人,你不知道她的往事,她曾經奔走幾千裡,押送糧草輜重去雲貴前線。

她不僅武功了得,錘煉子孫也有一手,恩侯兄弟能有今日,全靠她捏沙成團。

她這個過國公夫人當之無愧!”

青衫子頷首:“竟是這樣,合該榮府富貴延綿!”

燕候也道:“人說一個好媳婦福澤三代人,大概說的就是榮公夫人這樣的女子吧!”

石梅並未回家,而是跟著賈赦到了城門。

賈赦以為石梅要出城。

石梅卻道:“你去換回賈璉,我跟這兒等著。”

賈赦頗為失望,說來說去,並非擔心兒子,還是擔心孫子。

石梅不理他,而是努努嘴:“乘著天沒亮,趕緊出城,難道想等著禦史發現你的蹤跡,參奏你結黨營私,陰謀奪嫡,謀求非常榮寵?”

賈赦嚇得驚恐四顧:“母親,您彆嚇唬兒子……”

石梅揮手:“那就趁早走。”

石梅等了約莫三刻鐘,賈璉終於出現了。

石梅終於安心。

她生怕月影就是賈璉的代號。

雖然知道嘉和帝應該不會死。

但是,石梅還是叮囑賈璉:“緊跟你嶽父,可以保護他的安全,卻不能為了他飛蛾撲火。

記住我的話。我得走了,不然,天亮前不回去,你娘該哭鼻子了。”

然後,賈璉卻堅持要護送石梅。

石梅再三推辭,賈璉再三堅持。

石梅隻得歎氣:“如今時間還早,我想去皇城周邊刺探一二,你要跟著?”

賈璉就笑了:“我就知道。”

然後,石梅就帶著賈璉潛行去了皇城。

可是,皇城中黑咕隆咚,什麼也看不見。

這個時候,午門,東華門、西華門內外都守衛森嚴。

莫說進入,靠近一步就會被人射程刺蝟。

賈璉卻熟門熟路去了皇城北門神武門。

神武門位於皇城最後麵。

這裡一般隻有嬪妃出行才會從此出行走。

侍衛處就設立在此處。

賈璉到達神武門外的時候,黑暗中忽響起了一陣陣蛐蛐聲。

隨即,夜幕下出現兩個黑衣人。

這些人跟賈璉顯然是一夥。

很快,這兩人就在城牆上掛上了軟梯。

賈璉狸貓一般爬上城牆。

石梅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

賈璉在城牆上潛伏約莫一刻鐘,方下來。

黑衣人收起軟梯。

賈璉也不解釋,拉著石梅就走。

等離開皇城一箭之地。

賈璉這才解釋:“這兩人是父親的心腹,之前孫兒其實不在城外,而是在這裡監督。”

石梅就道:“我就說你父親有貓膩。月影是誰?”

賈璉一愣:“月影?

孫兒真不知道呢。孫兒是奉父親之命前來探聽消息。“

“你們父子怎麼傳遞消息?”

“孫兒跟父親約定,皇帝死了,孫兒就回去通稟,孫兒沒露麵,說明皇帝沒事兒。”

石梅訝異:“你嶽父不知道?”

賈璉道:“我不知道他知道不知道,我是在城門口迎接父親的時候,接受父親的命令,前去了皇城探查。

然後又被父親派人找回去了。”

這是瞞著燕候行事。

石梅氣道:“這個混賬。你回吧。”

石梅也是想知道嘉和帝死沒死。

既然沒死,肯定就是太上皇。

到了榮寧街附近,石梅才問賈璉:“你們父子為何要隱瞞燕候?”

賈璉道:“也不是隱瞞,就是怕應了又查不出端倪,失信於人。

這才沒說。

一旦查出什麼情況,肯定稟報。”

石梅道:“今晚的事情,你還是跟你嶽父通稟吧,彆說是你父親安排,就說是你自己著急,擔心陛下,擅自行事。

然後一無所獲,故而……”

賈璉道:“孫兒並非一無所獲,孫兒已經知道,陛下並未受傷,皇子皇孫攏共死了八人。

所有皇子都中毒了,隻是分了輕重而已。

陛下跟前的試菜小太監死了,陛下因此才沒死。

也因此,再有部分成年皇子幸存,卻也中了毒。

但是,賊人攔住不讓醫治,估計拖到明日,隻怕又要死人。“

石梅道:“可知道那幾位皇子謀逆?”

賈璉道:“淑妃與養心殿禦膳房的大師傅合謀,給皇子的筷子下了毒。據說皇子吃飯雖然不出聲,卻喜歡吮吸筷子。小孩子尤甚,所以,這次皇孫死傷慘重。“

石梅道:“侍衛處的侍衛都叛亂了?”

賈璉搖頭:“副統領反判了,忽然出手殺了正統領,控製了侍衛處。

多數人不過是一呼百應來幫腔,明兒他們敗了,這些人自然一呼百應來反抗。

正是因為人員駁雜不堪,孫兒才聽出了端倪。”

石梅道:“到底是哪位皇子想謀反,可聽出來了?“

賈璉道:“三皇子。

淑妃得手之後,派人假傳聖旨,把三皇子帶進宮廷。

然後,忠順王不知道如何也進宮了。

淑妃逼迫嘉和帝冊封三皇子為太子,冊封她為皇後,不然就要殺死嘉和帝,讓三皇子直接繼位。

忠順王則是充當和事佬,極力勸說嘉和帝,希望嘉和帝和平解決這次的事件,禪位給三皇子,先保命再說。”

說句良心話,皇家內鬥不沾染大臣,石梅心裡十分爽快。

石梅失笑:“說的忠順王倒是成了忠臣了。

淑妃母子也是慫貨,都把人子孫滅殺了,卻又來說什麼禪位。

陛下縱然是千年的烏龜,隻怕也忍不下這口氣。

他寧願讓貓狗上位,也不會讓三皇子如願。

淑妃母子簡直是癡心妄想。一對蠢貨!”

賈璉頷首:“是啊,禪位是最為和平的傳遞,如今弄得鮮血淋淋,還談什麼禪位呢。”

石梅這說道:“璉兒,我還是那句話,江山是水家的江山,無論誰坐朝廷,我們榮府都是臣子。

所以,不要陷得太深。

燕候是你嶽父,這個時候,你應該跟在身,保護他的安全。

但是,針對朝廷的殺伐決斷,切莫介入。水家的鮮血可不是好沾染,可記住了?”

賈璉躬身道:“孫兒記下了,孫兒送祖母回去吧。”

石梅道:“你去忙你的,你燮叔父會在榮寧街接應我,不礙事。”

賈璉這才告辭。

幾個跳躍之間,竄進胡同裡不見了。

石梅也選擇偏僻胡同穿行,三刻鐘就到了榮寧街。

賈燮正跟這兒伸著脖子張望。

一見石梅,賈燮差點哭了:“伯母,侄兒都後悔死了,侄兒應該跟著您……”

石梅擺手:“我去了城門口見璉兒,人多了反而不美。”

其實,賈燮追蹤了,結果石梅與賈赦腳程太快。

賈燮的八步趕蟬還沒入門。

故而,幾個躲閃跳躍,石梅母子們已經不知道去向。

他也隻好聽從吩咐,回防榮寧街。

不過,經此一役。

賈燮對於賈赦母子已經佩服的五服投地,對於八步趕蟬的輕功也有了新的認識,決定重頭練起,一定要變成跟賈赦一樣的飛毛腿。

石梅回到榮府已經寅時初刻。幾乎過去三個時辰。

賈政拉著石梅,差點哭了。

雖然沒哭,聲音已經有了哭腔:“母親,您終於回來了。”

石梅卻道:“安心,我好好的,你兄弟也好好的,你侄子也好好的……”

又往天上一戳:“那一位也好好的。

隻是,暫時不能出宮了。

不過,這是皇家的家務事,與咱們無關,咱們好好等著就是了。”

然後,石梅忽然發現賈政不對。

仔細觀瞧,吃了一驚:“這是被誰打了?”

賈政頓時慚愧之極,擺手不迭:“兒子不礙,您安全就好了。”

石梅一看金大。

金大金山都背過臉。

很顯然,賈政挨打不光彩,大家不好意思說。

石梅就想,難道是王氏跑出來了?

賈珠一看這尷尬的氣氛,上前攙扶石梅:“孫兒送祖母回去吧,姑姑與大伯母派人問了幾次了。”

然後,石梅終於知道為何成了熊貓眼了。

卻是石梅離開一個時辰之後,賈政就開始著急,時不時就要趴在牆頭張望一回。

隨著時間的推移,賈政越發著急上火。

結果,過一個時辰又一個時辰。

石梅始終沒有蹤影。

賈政急得要上房。

催促賈珠去找了賈燮賈齋五回。

後來賈燮回來了,母親卻不見了。

賈政頓時瘋了一般,開了後角門,哧溜就衝出了,要跟賈燮拚命。

賈政的機遇實在不好。

他衝出來的時候,正好遇到百十人一波地痞流氓,妄圖衝進榮寧街。

賈燮因為接到命令,不得傷害人命,故而有些縮手縮腳。

對方的人數是賈燮他們的幾倍,天又黑,難免有些手忙腳亂。

一時照顧不周,賈政就挨了幾下。

好在賈珠與金大金山出去救援,打退了那一波人。

饒是賈珠救援及時,他臉上也挨了好幾拳。

成了如今烏青眼了。

賈政沒有斷胳膊斷腿已經是萬幸了。

賈政回來了,卻是氣憤憤的埋怨賈燮。

這個沒用的玩意兒,竟然把母親跟丟了。

不然,他也不會成了這個倒黴相。

金大覺得賈政太孩子氣。

卻不敢說。

還好,石梅回來。

不然,金大幾個真是不知如何麵對。

石梅有些哭笑不得。

賈政快四十的人了,還這樣衝動幼稚。

不過,想著這傻孩子是為了自己出頭,心裡又熨帖了。

後悔當初沒有逼著他練武。

不過,賈赦也沒有學會。

賈政要學,估計很難。

石梅這裡回了榮慶堂。

賈敏張氏姑嫂跟哪兒坐著,一個個也不說話,神情嚴肅的瞪著門口。

這邊腳步聲一起。

不待賈琮通稟,張氏賈敏就衝上來了。

張氏拉著石梅眼圈發紅:“母親,母親……”

賈敏卻扁嘴就哭了:“母親,您好討厭,我再也不理你了。”

也不攙扶石梅,自己個坐著生氣,還扭著臉不看石梅。

張氏抽泣一下,說道:“四妹妹急壞了,醒了把前門後門找一遍,才知道您出去了。

又不知道往那兒去找您,大家也不讓她出去,就一直生悶氣,您不要怪她。”

石梅拍拍張氏,挨著賈敏坐了,扳過賈敏的肩膀。

賈敏哭得一抽一抽:“都不要管我啦……”

石梅在她臉上一羞羞:“多大的人啦,都三十了,還撒嬌……”

賈敏抹把眼淚,小聲犟嘴:“誰撒嬌了,風迷了眼睛……“

石梅心裡暖呼呼的,拍著賈敏笑道:”知道了,我們敏兒是堅強的母親,才不會哭呢,就是被風迷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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