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心幫忙,卻無處使力,這滋味極不好受。
“發生什麼事了?”一直昏沉瞌睡曾氏醒來,問道,“我迷迷糊糊好像聽到阿徜聲音。”
聽到聲音,卻沒聽清內容。
“沒事,外頭路不大好走,他說他會慢些駕車。”明舒強自定下心安慰曾氏道。
她知道陸徜這人最是孝順,定不願意母親擔驚受怕,外頭她幫不上他什麼,那在這裡安撫好曾氏,也算解他後顧之憂。
“怎麼冷了這麼多?”曾氏打了個哆嗦搓搓雙臂道。
“可能是因為到了山上吧。”明舒說話間抖開自己身上包厚毯要給她披上。
曾氏忙握住她手,溫柔笑道:“好孩子,我不冷,你自己包緊些,莫著寒。”
明舒便張開毯子一把摟住曾氏,把自己和曾氏一起裹到了毯子裡,她又將頭輕輕抵在曾氏肩頭,道:“這樣更暖和。”
曾氏愈發憐她,撫著頭道:“傻孩子。”
明舒笑笑,不作聲。
母親在身邊,哥哥在外麵,她似乎也沒什麼好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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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停下時碾到石塊,明舒被顛醒,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摟著曾氏迷迷糊糊睡了一覺。外頭風雪聲毫無消停跡象,馬車這時候停下,是遇著什麼事?
她將睡著曾氏放平,剛起身去身,門卻被人從外推開,包得隻剩眼睛陸徜出現在門外。
“找到一間客棧落腳,避過這陣風雪再作打算,我先前去探探。”陸徜聲音嘶啞道。
“等等,我隨你去。”明舒看了眼安睡曾氏,矮身走到門前道。
陸徜想了想,道:“也好,你包緊點,外頭極冷。”
明舒隨手拿薄毯往頭上一兜鑽出馬車就要跳下,被陸徜一把攔住。
他已經站在地上,她在馬車上,兩人個頭平齊,陸徜一把攥住她薄毯往臉上一蒙,繞了兩圈掖得沒留一絲縫隙才作罷,嘴裡隻道:“不是讓你包緊點再下來?”
明舒估計自己包得和他一樣,臉上隻剩眼睛在外頭,四隻眼睛一撞,她不由笑出聲來,按著他手臂跳下馬車,也打個哆嗦:“好冷啊。”
“要不你回車上去等我。”陸徜便道。
明舒回身往他手裡塞了個小炭爐,再以掌握住他手不停搓。他那手雖然戴了手套,但依舊凍得僵硬。陸徜怔了怔,隻聽她一邊道:“快暖暖。”一邊又抬手抖他頭上肩頭雪粉,那手抹過他眼,抖落他睫毛上沾雪,他才回了神,一把抓下她手鬆開,隻道:“先進去看看。”說話間人已大步轉身,向客棧邁去。
風刮得猛烈,草木被吹得東倒西歪,稍瘦弱些人都要被人刮倒,陸徜起先還自己走,兩步之後就回了頭,緊緊攥著明舒手往前走去。四周一片朦朧,也分不清時辰,若非前麵透出燈火光芒,誰也不知道這裡是屋舍。
荒山野嶺,不會是人家,隻可能是給過路旅客休憩小客棧。
沒走幾步,二人就瞧見一個四方方院落,門口立著木招牌在風裡咿呀作響,果然是個名為朋來小客棧。
客棧院落並不空曠,停著好幾輛馬車。這是用來拉貨馬車,隻是眼下不見馬兒與貨物,隻剩個馬車殼在這裡。陸徜放慢腳步打量了幾眼,就聽到明舒聲音:“咦?有人同我們一樣來這裡避雪?看樣子就比咱們早了一點呢。”
“哦?”陸徜似乎有意讓她解釋。
“雪下了也有段時間,但這馬車上也沒落多少,院裡車轍都沒全蓋上,來時間應該不長。”明舒就解釋起來,又道,“看這車馬陣仗,來這兒避雪怕是個商隊。”
“不是商隊。”陸徜這會不急著進客棧,反停在這些馬車殼子外繞了一圈,又到客棧旁邊馬棚瞧了兩眼,果然看到幾匹馬正在吃草飲水。
“這是鏢局押鏢鏢隊。”陸徜又道。
“啊?”明舒微詫,很快便問他,“鏢隊?你怎麼看出來?”
陸徜道:“馬車上麵,有鏢局暗徽。”
“你一個人讀書人怎麼知道這些?”明舒又好奇道。
陸徜便不答了——幼年貧苦,寡母無力護他,他有好幾年其實都在江寧縣廝混,結交過不少三教九流,道上這些事,他心裡有底。
明舒倒不執著,自己又喃喃道:“鏢有明鏢暗鏢之分,這鏢隊押是明鏢還是暗鏢?”
她自問,又自己分析:“鏢局押鏢是有規矩,論理要派人在外值守放哨,可自打我們走進這裡,就沒遇見人。這麼多輛馬車,這鏢隊人數不少,可客棧裡卻無聲響傳出,莫非是遇到了……”她有不好預感,可又覺得自己太大驚小怪,隻斟酌道,“若果真如此,他們運送貨物應該價值不匪,當是……”
“是暗鏢。”陸徜與她異口同聲。
明舒瞪大了眼看他。
陸徜也好奇——她分析得頭頭是道,與他不謀而合,可她是個深閨嬌娘,何來這等見識?
這問題他沒問,因為問也不會有答案,她失憶了。卻是不知簡家經營金器,貨物往來都是貴物,少不得請鏢局護送,簡明舒早就幫家裡打點生意,雖沒直接接觸,但也不算陌生,那些東西就如同算學詩詞般,還都記在心裡並沒忘記。
這好奇很快就被按滅,兩人心頭都籠上濃濃不安。
這間客棧若是黑店,他們住是不住?不住,更大暴風雪將至,他們又無處可躲。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二人對視,誰也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