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抱著什麼?”明舒往他懷裡覷,他懷裡那布包突然動了下,倒把她嚇了一跳,“這什麼?”
陸徜慢慢掀開布,明舒揉了揉眼——她沒眼花吧?怎麼看到阿兄懷裡揣了隻狗兒?
“狗?!”她從椅子上蹦過去,稀罕地左看右看。
那狗看著不大,毛色通體發黑,原正睡著,現下被吵,正瞪著雙黑豆般眼好奇地盯著人。
“是隔壁王嫂家大狗生,已經三個月,斷奶了。”陸徜把狗慢慢放到地上,朝她道,“我不在家,家裡隻剩你們兩個,門戶得守嚴實,所以抱了它回來給你們看個門。”
“這麼丁點大狗,能頂什麼事?”說歸說,明舒還是蹲在地上,拿指頭輕點小家夥額頭玩。
“你可彆小看,畜生長得快,幾天一個樣,有靈性很。”陸徜跟著蹲到她身邊。
一想自己不在家中,他著實不放心家裡這一大一小兩個女人。
“你啊,剛到京城人生地不熟,心裡彆老琢磨那些有沒,老老實實呆在家裡,懂嗎?”見她露出三分稚氣,陸徜忍不住敲打她。
她心裡那點想法,還瞞得住他不成?家裡拮據,她定是盤算著什麼門道,等他走了好動手,打量他看不出來?
明舒揉揉耳朵,不以為意道:“知道了!阿兄真羅嗦。”
“……”隻有人覺得他沉默寡言不苟言笑,可從沒人嫌他話多過。
“快,給它取個名字吧,叫什麼好呢?”明舒摸了一會狗,壞笑道,“要不叫徜徜?”
“陸明舒!”陸徜一聽就沉了臉。
“陸徜,你又吼什麼?”曾氏從灶間出來,看到兩人蹲地上玩狗,搖了搖頭。
陸徜還沒辯解,明舒已經惡人先告狀:“阿娘,他凶我!”
“……”陸徜覺得,自己確實話多了,就閉嘴吧。
————
翌日,年初二,晨光熹微,陸徜出發去了鬆靈書院。
他一走,兩層閣樓頓時變得寂靜。明明不大地方,突然顯得空曠。明舒覺得渾身不得勁兒,走在哪裡像能看到陸徜影子般。
悶悶坐了半晌,她才在曾氏叫喚下把自己被褥搬去陸徜那屋。
陸徜不在,他屋子就歸明舒了。
小小房間隻放下一張架子床,兩隻箱籠,還有一張他日常讀書用舊書案,現下都已空空如也。明舒抱著被子坐在床上,鼻間似乎縈繞著淡淡草木香氣,是陸徜身上味道,留在了這裡。
她想阿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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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很快就過去了。
陸徜不在家,隻有明舒和曾氏同住。
為了幫補家用,曾氏經人介紹找了繡活在家做,明舒見了有心幫忙,跟在曾氏身邊想學做刺繡,可拈起針手裡就像拿著千斤錘,那細細針總不聽使,不是針腳走歪就是紮在手上,曾氏看不下去,好言勸她死心。
“彆忙了,你從小到大就不是拈針穿線命,抓些果子去陪招寶吧。”
招寶就是他們家新成員名字——陸徜抱回來那隻狗子。
明舒悶悶不樂地去了,曾氏又安心坐在窗前繡花,才沒繡幾下,就聽樓下傳來“砰”一聲響,把她給嚇得心臟跳個不停。匆匆下樓查看,她在灶間看到站在灶旁一臉無措明舒。
地上是打碎陶罐,裡邊米灑了滿地,鍋裡是半開水,明舒愣愣站著,見到曾氏第一句話就是:“阿娘,對不起。”
她糟蹋東西了。
曾氏瞬間明白她想做什麼。
明舒就是想做些事。繡活她此生無望,那就做飯吧,這樣阿娘就能騰出手來白天刺繡,也不用晚上在燈下熬花了眼。
可想像是美好,做起來卻不容易。
這些家務活,她好像一點概念都沒有,不知如何生火起灶,不知下多少米放多少水……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困惑了,她仿佛從沒接觸過這些事般,連最基本步驟都不曉得。
“割傷手沒有?我瞧瞧!”曾氏踩過滿地碎陶片到明舒身邊。
明舒搖搖頭。
“好孩子,娘知道你心意。”曾氏這才放下心道,“這些事阿娘來就成,你彆操心。隔壁王嬸女兒與你相仿,要不你去找她說會話,這裡交給我,乖。”
明舒被她勸著走出灶間,又看著曾氏轉頭去收拾灶間,地上招寶衝她“汪汪”兩聲,她沮喪非常地向招寶開口:“我是不是真這麼沒用,一個忙都幫不上還淨添亂?”
“汪汪汪。”招寶繞著她腳回答。
明舒覺得自己受到人生最大挑戰,在屋裡定定站了片刻,忽一攥拳頭,衝灶間喊:“阿娘,我出去一趟!”
還沒等曾氏回應,她已一溜煙跑出家門。
一邊問一邊走,足走了近一個時辰,她才找到目地。
望著前頭朱門高牆,明舒定了定神。
紅底金漆匾額上題著兩個——殷府。這是先帝中書舍人,今上寵妃父親,殷繁府邸。
也就是陶以謙外祖家。
明舒來尋陶以謙,想謀個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