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巴掌,蓋在殷淑君臉頰上,清脆聲音讓所有人頭皮一麻。
世界陡然安靜。
殷淑君瞪大眼,吃人般盯著明舒。跟著進來人都和她一樣,石化了。
難以置信,明舒甩了殷淑君一巴掌。
明舒抖著微微發麻手,道:“冷靜下來沒?冷靜了咱們就來掰扯掰扯。我是你母親請回來伴讀,可不是賣身你家為奴人,你想讓我走,可以,去找你母親,隻要你母親開口,我馬上走。否則……”明舒蹲下身,慢條斯理拾起被褥扔回床,人也跟著坐在床沿。
“我就賴在這裡了,你奈我何?”
“……”殷淑君氣瘋了。
從沒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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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淑君對明舒發脾氣,卻被明舒甩了一巴掌事,很快傳遍全宅。
沒人關心殷淑君如何,倒是對這位伴讀新壯舉十分佩服。
陶以謙自然也聽說了這樁事,佩服之餘他又擔心明舒,便尋了個空隙找到明舒。
“放心吧,我沒事。”明舒聽完陶以謙話,反過來安慰他,說了幾句,她又提起另一事來,“你來得正好,剛巧我也有事想找你幫忙。”
“何事?”陶以謙問她。
明舒從袖中取出張折好紙遞給陶以謙,低聲道:“幫我查幾個人。”語畢附耳而上,在陶以謙耳畔說了幾句話。
陶以謙越聽越詫異,詫異過後又露出些微為難:“其他事都好辦,可就是宮中……”
皇宮不是想進就能進地方。
明舒挑挑眉:“怎麼,不行?”
陶以謙不願被她看輕,拍著胸脯咬牙答應:“成,你開口,我必給你辦成。”
明舒一笑:“如此,就先謝過了。”
這一笑,甜得勾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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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陶以謙道彆後,明舒自去尋殷淑君。
殷淑君已經不在學堂,也沒回繡樓。明舒找了幾處都沒找到人,不由覺得奇怪,走到半道上時,卻正好碰上雙雁。她拉了雙雁問話,雙雁卻欲言又止,磨蹭了半天才說:“娘子去妙勝小境幽香館了,不讓我跟著,也不讓我告訴人,你……你彆說是我說。”
妙勝小境是殷府後宅一個用太湖石壘成疊石假山,山上有座幽香館,是夏日納涼好去處,但如今是早春,上去了得凍死。
殷淑君去那裡做什麼?
明舒來不及多想,她責任就是盯緊殷淑君,當下便往妙勝小境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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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春傍晚,夕陽微沉,天際薄染一層霞色,似少女臉頰紅暈。
殷府園子,因著這抹霞色顯得格外明媚。
殷淑君帶著雙雁在卵石鋪曲徑上走著,一側是嶙峋疊石山,石隙裡生出迎春花開了一片又一片,黃燦燦好不迷人。殷淑君唇邊帶笑地看著,心情頗佳。
“娘子,咱們這樣做不好吧?”雙雁卻神不寧道。
“不好?有什麼不好?”殷淑君勾唇。她接連在明舒手上吃了三次虧,早就想報仇回去,琢磨了半天總算琢磨出個辦法來,把明舒騙去幽香館。幽香館門動過手腳,隻要她推門進入,就會被頂在門上水盆澆得通透。她衣裳濕透必不敢往外跑,就得身在幽香館中挨冷風。
“天還這麼冷,明舒被水澆透後讓山頂風一吹,萬一凍出病來可怎麼是好?”
“那也是她活該,誰讓她老與我作對。凍出病來最好,就可讓她滾回去了。”說歸說,殷淑君走方向,還是往妙勝小境去了。
畢竟隻想教訓一下明舒,她也沒打算要人性命。
“啊——娘子,快看!”
才走到一半,雙雁忽然指著某處失聲驚叫。
殷淑君順著望去,臉色頓白。
疊石山上掛著一個人。
“娘子,那是明舒!”
殷淑君早已認出,不用她說已經往山下跑去。
一陣風吹過,掛在半山處明舒搖搖欲墜,看得人膽顫心驚。
對麵卵石道,又有一行人走來,卻是今日殷老大人宴客,正邀了客人逛園子,打遠也看到這幕,殷老大人與殷家眾人臉色,立時都沉了。
殷淑君已顧不上外人眼光,隻往明舒那處跑,然而明舒已經憋得滿臉通紅,攀在石壁上手再也撐不下去。
“啊——”
“快救人!”
幾聲慌亂驚呼響起,殷淑君眼睜睜瞧著明舒從半山腰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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摔下山那一刻,明舒隻有一個念頭。
老天爺可能就和她這腦袋過不去,失憶不夠,還得摔傻。
所幸妙勝小境不是真山,隻是用太湖石壘成假山,並不算高,明舒從半山腰墜下,中間手扯了把迎春花藤減緩墜勢,並沒摔得太厲害,不過落地時腳狠狠一崴,人栽在地上。
她隻覺一陣天旋地轉,眼前發黑,意識雖沒徹底失去,但也起不來身,隻聽身邊鬨轟轟,有驚叫聲,有斥責聲,還有人掐她人中……很快有人搬來春凳,把她抬上去。
明舒渾渾噩噩,也不知被人抬到哪裡。
很快,身邊聲音小了下去,她迷迷糊糊似乎睡著,黑暗裡忽然伸了隻手出來,在她背後一推,她猛地從夢魘中驚醒。
天旋地轉暈眩感已去,她發現身上傷口已經包紮妥當。
屋內有人自言自語:“都怨我,明知表妹性情頑劣,當初就不該推薦你來給她做伴讀。”
“五公子莫自責了,這事誰也料想不到。”另一個聲音勸慰道。
明舒認出這二人,一個是陶以謙,另一個是府內嬤嬤,她掙紮坐起,道:“陶以謙……”
陶以謙霍地轉身,見她醒來很是欣喜,衝到床邊道:“你醒了?大夫已經給你看過了,除了腳踝扭傷外,都是皮外傷,你可還覺哪處不適?”
明舒掙搖頭道:“沒有。”說話間她又看眼屋外天色,“我暈了多久?”
“沒有很久,約半個多時辰。”
“淑君呢?”她又問道。
陶以謙卻誤解她意思,恨恨回道:“外祖父發話,已經把淑君關進佛堂了。先前還當她隻是脾氣壞了些,到如今竟還害起人命來,你放心,這件事,家裡會給你一個交代。”
“不是……”明舒掀開被,“不是淑君做。”
“你還替她說什麼話?她那丫頭雙雁都招認了,是她們將你誆去妙勝小境。”
“總之不是淑君,你帶我去見大太太,我自己同她說。”明舒急道。
“大太太也被罰禁閉了。”老嬤嬤回道。
“不是,我才是受害者,你們都不用問問我意見就給人定罪?”明舒捏著眉心道。
“明舒,你就彆操心了,先把身上傷養好。已經派人通知你母親,一會就把人接過來照顧你,你安心在這住著。”陶以謙勸慰道。
明舒差點跳起來:“你說什麼?通知我母親?誰讓你通知?”
“是外祖父……他說好好姑娘在我們府上受了傷,是要給人家一個交代,於是……”
明舒重重撫額:“這有何可說,我又不是受了什麼重傷,你們真是大驚小怪……”
她抱怨話沒說完,就被門外傳入聲音打斷。
“大驚小怪?所以你還想著要瞞?”
明舒渾身一震,不可置信地望向門口。
丫鬟打起簾子,夜風湧入,吹得人一哆嗦,明舒抱緊了小被子,看著踏夜色而入少年。
來不是曾氏,是陸家那尊鎮山太歲。
陸徜眼,冷得像結霜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