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這小娘子,倒是我小瞧了她。看這派,我是喜歡的,你知道她許人了沒有?”坐在離許氏最近的那位夫人越瞧明舒越喜歡,便向許氏問道。
許氏一聽這話,就露出個高深的笑容來:“倒是沒有,不過……你家怕是不成。”
那夫人好奇:“我家怎就不成了?她家也就是一個兄長奪了狀元,又不是什麼皇親國戚……”話沒說完,看著許氏似笑非笑的臉,一收話頭,“莫不是你也……”
“說起來,她那兄長似乎也沒說定親事,汴京新貴狀元郎,可也是許人家想搶回去做女婿的,你家三娘不是與他年齡相當。”許氏打斷了她的話。
那夫人掩唇笑了,隻點了點頭,並未明言。
今日這端午宴,許氏可不光是為了明舒才將曾氏邀來的,還有陸徜的原因。汴京這地方,權貴遍地,盤根錯節,能多結門親日後就一門倚靠。
“坐久了筋骨都發僵,雯娘,把小娘子們叫回來,我們一在園裡走走吧。”許氏起身喚道。
孟氏會意,自去叫各家娘子。一時間,年輕的小娘子們仿如乳燕歸巢般飛了來,嘰嘰喳喳地圍在各家長輩身邊,孟氏又趁機把曾氏與明舒介紹給各府小娘子。
一聽是狀元郎的母親和妹妹,曾氏做為長輩倒還好些,明舒卻又被圍在了中間。
明舒被圍的頭疼。
“陸娘子,還記得我嗎?”鶯鶯燕燕中,一個溫柔聲音響起。
明舒轉頭看到張熟悉的臉,她記性好,一下子認出來:“盧三娘子。”
正是傳臚大典那日在觀元樓內第一個來與她結交的娘子,工部尚書家的千金。
因著是舊識,盧三娘很快便與明舒親近起來,她說話溫和,舉止大方,在一眾年輕小娘子中尤顯沉穩,明舒對她感覺頗好,便扶著曾氏與她並肩往園裡說說笑笑地逛去。
逛了一小會,眾人行至百花園的西花門旁,正好遇見三皇子一行人。
三皇子趙景然身邊跟著的除了宋家人外,還有許多年輕才俊,俱是汴京新貴,而許氏這邊,又恰好也帶著一眾年輕的小娘子,這兩相撞上,各自駐足彼此見禮,均拿眼悄悄打量對麵人群中鮮嫩的顏色,偶有遙遙對上目光的,或緋顏垂首或含笑點頭,少年男女的懵懂思,似籠著霧的朦朧江月,縹緲美麗。
在而這眾少年之間,被注意得最的,就是趙景然身邊的兩個人,而這兩人,今日偏都著青衫,同樣的出類拔萃,一個自然是宋家的嫡次孫宋清沼,另一個,正是陸徜。
明舒眼尖,一眼看到兄長,她詫異至極,還沒開口,耳畔就響起盧三娘的低喃。
“陸狀元也來了……”
她一轉頭,隻瞧見盧三娘含羞帶怯的麵龐——盧三娘和這四周好些小娘子一樣,眼裡隻剩下陸徜一個。
得,又來了,她這招蜂引蝶的兄長!
對麵的陸徜也已望過來,一眼就發現人群中的明舒,剛要衝她點頭,忽想起什麼,轉頭看了眼,偏巧看到宋清沼望著明舒的目光。
宋清沼那雙眼,難得染上笑意,微微彎起,遙遙與明舒對視,唇角亦淺淺揚起,換明舒一個鮮豔的笑容。
陸徜的笑,便一下凝固住。
明舒瞧陸徜和宋清沼站在一起,正揮手向他二人打招呼,哪想陸徜突然轉身,既不理她,又一步站到宋清沼身邊,阻斷了她與宋清沼間的目光。
待眾人向趙景然行過禮,許氏便請趙景然先行,兩隊並成一隊,趙景然帶著眾少年在前,許氏領著女眷們隨後,一起逛起花園來。
明舒看著陸徜路過自己身邊,也看著身邊無數嬌羞目光隨他而去,暗暗搖著頭。
就這般跟著隊伍在園子裡走了許久,明舒忽聽身後有人叫自己,一轉頭就見孟氏站在棵桃樹下衝她招手,似乎有話要同她說。明舒看了眼曾氏,曾氏拍拍她的手:“你過去吧,我隨著她們一起走走,不會有事的。”
明舒見曾氏也已適應得差不,便交代輕搖好生跟緊曾氏,旁邊盧三娘也:“我陪曾夫人走走,你且去吧。”明舒這才離了曾氏,往孟氏那裡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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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已經謝了大半,滿地皆是落紅,如同鋪了層薄花毯。孟氏見到明舒過來,便笑了笑走開,明舒微微一愣,瞧見桃樹後邊的宋清沼。
逛園子的隊伍漸漸遠去,笑聲也跟著飄遠,宋清沼踏過滿地花瓣出來,清冷神情一掃而空,化溫柔,隻朝她道:“明舒,我陪你走走吧。”
明舒左右看了看,附近還有些跟隨的丫鬟婆子,兩人也談不上是獨處,便點了點頭,與他跟在眾人最後也朝前走去。
兩人忽然間都不知該說什麼,便在這滿園花色間慢慢走起來,走出十數步後,宋清沼才終於先開了口。
“明舒,今日是端午,長命縷應景,我瞧這條花樣顏色不錯,給你留著。”
他說著從袖中取出條五色長命縷,雙手奉於她麵前,又:“祝你長命百歲,安康喜樂。”
早上因有曾氏在旁邊,他不便贈禮,下午又要陪客宴飲,思來想去隻有這時間能覷個空閒脫身出來見她。
又一條長命縷?
明舒摸摸手腕,聲謝,剛要接,他卻收回。
“我幫你戴上,可好?”宋清沼溫聲道。
“對不起,我……”明舒為難道,又將兩邊手往上一舉,衣袖滑落,一邊手腕上戴著隻金鐲,一邊手腕上也是條五彩長命縷,她沒有餘的手來戴了。
宋清沼見狀失笑,並無怪責失落之意,隻將長命縷再遞給她,:“也罷,那你收著吧。”
“謝。”明舒這才接下,將長命縷拈在指間摩挲。
宋清沼又道:“明舒,我有些話想同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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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頭的隊伍走到一大片花叢時停下,各人散開賞花,陸徜在人群裡掃了幾眼,並沒發現明舒的身影,他再一看,連宋清沼都不見了,不免蹙了眉頭,正想喚人來問宋清沼的下落,旁邊小石路上卻匆匆跑出個陌生的小丫頭來。
這小丫頭穿的並非宋家的衣裳,應該是今日上門的女客所帶的貼身丫鬟。
“陸……陸狀元……”她過來便喊陸徜。
陸徜不置一語,隻以淩厲目光疑惑地望向她。
她喘著氣指向石路一頭,:“奴婢是工部尚書家盧三娘子身邊的丫鬟,適才我家三娘子陪著曾夫人逛花園,不想曾夫人不慎絆到石頭扭傷了腳。”
“她人在何處?”陸徜立刻道。
小丫鬟向身後指了指路:“不遠,就十幾步路的距離,陸狀元請隨奴婢來。”
“帶路。”陸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