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初升,天光乍明,花草的露水未乾,魏府大多數人都已經醒。一隊巡邏的士兵踏著有的步伐從空曠的庭院間走過,儘責地巡視著殿帥府的安全。陸徜低著,雙手交錯攏在衣袖中,踏進魏府匆匆穿過空庭,與隊巡邏的士兵點點後又繼續往裡走。
又是一個徹夜未歸後的清晨,他還穿著昨日身衣裳,髻有些微散落,臉色不太好,透著疲倦。遠處有幾聲呼喝傳來,他抬望見魏卓和曹海正在演武場練拳,兩人都得虎虎生風。
這是魏卓每日早課,他是個自律的人,隻要無事就從沒落過,已經四旬的男人,保養得依舊很好。曹海在他手走不過就二十招就已經氣喘籲籲地扶著石獅子討饒,許是江寧的日子太舒坦,他與魏卓分明一般年紀,胄甲一脫就現出微腆的肚子,憨厚墩實裡又帶幾分油滑。
陸徜停在演武場旁的長廊看片刻,身後又有兩人匆匆走過,口中正在討論今日差事。
“花匠可請好?”
“已經請好,隻等殿帥定的批花木到馬就能栽種。花木應該今天早就能到,是要種在哪裡?”
“南邊的興邦園。們搬運栽種的時候切莫太喧嘩,免得驚擾園內住的人。”
南邊的興邦園就是魏府單獨辟出來給曾氏三人居住的小院落。
魏卓府邸雖威嚴卻冷硬,不像彆的高門富戶,家中多草木山石造景,這裡幾乎不見綠植。曾氏在魏府借住有段時日,平日裡二人偶有遇見會閒談一二,魏卓知道曾氏好草木,這批花木,應該是他專門采買的。
魏卓這人,說得不多,做得卻周全。
知道曾氏愛廚,便令人將興邦園的小廚房清乾淨,置辦全套廚具;知道園子太空落,就送一批盆景進去;知道曾氏擅長刺繡,不知從哪裡淘弄幾本刺繡圖樣與針法技藝的古藉予她;她不愛見人,這園子裡除陸家自己的人外,一個魏府的人都見不著,由著她操弄……
陸徜在廊又站片刻,聽到魏卓叫自己。
“昨夜沒回來?”魏卓正一邊拿巾帕拭著身的汗,一邊朝他走來,眉色溫斂地問道,“同母親和明舒說過沒有?在外有要事回不來是正常,但可要記得給家裡報信,免得她們擔心。”
這聽來像長者的家常教導,並沒拿著架子,陸徜垂道:“多謝魏叔關心,已經同她們說過。”
“是個行事有分寸的孩子,倒是我多慮。一夜未眠,趕緊回去歇歇吧。”魏卓拍拍他的肩,道,“有些事不可操之過急,若熬壞自己,日後又有誰來照顧母親與明舒?”
陸徜點點,又謝過他的關懷,隻道:“魏叔,我有些要同說。”
魏卓看眼四周,回他:“去我書房說吧。”
二人便一一後進魏卓書房。門掩,屋內十分安靜,魏卓走到窗的桌案道:“先喝口茶再說。”
可就在他轉身倒茶的時候,身後傳來陸徜清冷聲音。
“魏叔,晚輩陸徜,有個不請之請,想求魏叔幫忙。”
魏卓一轉身隻見陸徜已單膝落地跪在自己身,他大驚,彎腰扶他:“到底出什大事?先起來再說。”
陸徜隻道:“魏叔,來日如若陸徜遭遇不測,求魏叔無論如何,一定保住我阿娘……”
魏卓萬沒想到,陸徜所求與曾氏有關,他神色沉凝,不問陸徜到底生何事,隻道:“有我在,自不會讓曾娘有事,但是陸徜,母親在乎的人是誰,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
陸徜起身,道:“我知道,這不過是未雨綢繆。有魏叔這句,我才敢放手一搏。”
這條退路,不是他的,是他母親的。
他沒有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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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該說柳婉兒的運氣太好,還是什旁的原因,由她提出的在盂蘭盆節當日建普渡棚救濟窮苦人家的提議原本因附和的人太少而不不正尷尬著,沒想到七夕後的第三日,就來個大反轉。
三皇子趙景向聖人進言,願意代替聖人登禪台行禪,向十方諸佛並先賢先聖們拜禱,替天萬民求父母康健,以儘孝道。
盂蘭盆節的禪台儀式是曆年風俗,隻不過從向來由得道高僧代聖人登台行禪,由天家皇嗣親臨,則更顯心誠。
但這禪台行禪並非易事。
禪台足有七層之高,登台者需天明而,在此期間不能吃喝,坐足一日,待眾僧吟咒完畢,法會結束,方可台。
可謂辛苦。
故而聖人感念趙景之孝心,旨將其大肆褒獎一番,轉眼就在汴京城傳,引效仿。受此影響,柳婉兒的提議突間備受矚目。
無需柳婉兒多做功夫,很快就有自動門願意加入普渡的夫人小姐,當有自己建棚施粥的人家,不過比起柳婉兒籌劃多日的善舉,又顯得拾人牙慧,聲勢不如她,因此不過兩天,柳婉兒的普渡會就浩浩蕩蕩起來,如今倒不是彆人嫌她,反而要她挑彆人。
尚書府因為這檔事在京中露個大臉,馮氏得太後嘉獎,盧則剛麵有光,越寵信這新來的盧三娘。
明舒從聞安嘴裡聽到這些事時,一時間竟不知做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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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盂蘭盆節還有三日時間,京城裡的大小商鋪已經始售賣應節的東西,金銀箔紙、祭品點心、河燈天燈……琳琅滿目。
陸徜這兩天忙得不著家,明舒不知他在查什,她在家關兩日,心中已經漸煩,今日得應尋的信再忍不住,不讓他來找自己,隻約在北斜街見,出門時身後照例跟著一大堆護衛。應尋在北斜街的老槐樹等她,一見她就報個地址。
“又是大興賭坊?”明舒詫道。
大興賭坊不就是當時她救餘連的地方?
“邊走邊說。”應尋帶著她往大興賭坊走去,邊走邊說起近日的進展,“我拿著畫的圖樣讓人走訪北斜街和馬行街所有的當鋪和彭氏三人常出入的場所,總算有些現。有人曾經在大興賭坊內瞧見過餘連拿出過這枚長命鎖,算抵給錢老板還賭債。”
“什時候的事?”明舒猛煞住步伐,震驚萬分地盯著應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