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尋剛知道的時候,與明舒同樣的反應。
“大約四個月,就是今年的二月底。”應尋道。
如果四個月長命鎖還在餘連手中,柳婉兒所謂的“長命鎖留給尚在繈褓中的她”根本就不成立。
“還有,從餘連的狐朋狗友裡聽到,餘連此人濫賭成性,欠一屁股債,但今年三月時卻突還清所有賭債,變得出手闊綽起來,很是逍遙一段時間,直到後來又因濫賭而欠巨債。”
“餘連和他母親彭氏隻靠蔡氏接濟勉強度日,蔡氏應該是沒有能替他還這筆賭債的,替他還債的……恐怕另有其人。”明舒思忖道。
而這個人,就是她們要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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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興賭坊很快就到,因為有次的機緣,明舒和應尋進賭坊找錢老板並沒遇到障礙。錢老板見明舒倒還頗為熱情,將人請進內堂看茶說。
寒暄幾句,明舒就道明緣由,將圖樣交到錢老板手中。
錢老板眯眼看半天,才道:“是有這回事,我記得餘連時已經欠我百餘兩銀子。陸娘子知道賭坊的規矩,欠錢是一定要還的,否則……當時我給他後期限,他籌不到銀子,後來就拿著這個長命鎖來找我,說是利息,又求我多寬限兩天。我見這東西不像普通人家的,就問他從哪兒來的,他說是他娘壓箱底的寶貝,他偷出來的。這條絲帕,好像當時就包裹在長命鎖。”
他說著又指著絲帕圖樣道。
“後來呢?錢老板可收這條長命鎖?”
“收呀,我為什不收?不過這絲帕我沒收,他拿回去。”錢老板把圖樣還給明舒,又道,“不過天夜裡就有人找我買這長命鎖,出十倍的銀錢,我就賣給人。”
“人長什模樣?是男是女?”
“是個男人,斯斯文文清清秀秀的,像個讀書人。”
男人?就不是柳婉兒本人。
她另有同謀?
明舒與應尋交換一眼,又問道:“聽說後來餘連就連本帶利還清欠的賭債,可有此事?”
“嗐,小子不知道走幾輩子的狗屎運,屢遇貴人替他還債。陸娘子替他還一次,三月份的時候,好像又有人替他還一筆。”
“錢老板可知替他還債的是何人?”
“我就不清楚,沒見過人,隻是聽他吹牛皮時提過一嘴,說自己遇到大貴人。”錢老板道。
明舒與應尋又問幾句,可錢老板已是一問三不知,再聽聽不出什來,明舒便與應尋告辭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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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應尋與明舒找個露天的香飲鋪解乏,挑個陰涼的樹坐定。
“清安堂的大夫邊,我已經走訪過,倒是沒從他家裡人嘴裡聽出什來,不過和餘連的情況有些相似,大夫一家人在他死後忽搬遷新宅,新宅比他舊宅大數倍,家中境況比先好許多。”應尋邊喝香飲子邊道。
清安堂的大夫一個月俸祿不過二兩銀子,勉強應付全家人日常支出,哪還有結餘能買得大宅邸?
“有錢能使鬼推磨罷。”聽完餘連的消息,明舒對此沒有表現出太大驚訝。
意料之中的事,恐怕用錢買通大夫的人,與買長命鎖的,是同一個人。
“這長命鎖是餘連從彭氏裡偷盜而出的,足證此物一直在彭氏手中,這才說得通,拐子圖財,哪有可能將黃白之物再留在嬰兒身的道?而長命鎖既保存在彭氏裡,柳婉兒的身世,就是為順成章進入盧家而憑空捏造的。三月初神秘人得鎖,應該是時候知道盧三娘身世有異,‘柳婉兒’四月痊愈從清安堂搬回柳家,六月初尋滿堂輝請我幫忙,餘連和彭氏受其威誘替其做假證供,事成之後逃離……”明舒緩緩口,這樁樁件件都已扣合,隻是她越推測越覺寒意四冒,“一切絕非臨時起意,而是從三月就始籌謀。師父,這是有人在背後故意做局,利用我將柳婉兒送回盧家。”
可,為什呢?
隻是因為一個盧三娘的份?
應尋點:“這個人必定對盧家十分熟悉,否則不可能挖出十七年盧家舊案加以利用。”
“會不會是盧家自己人設的局?”明舒猜忖道。
否則說不通為何人如此解盧家,並一直在追查盧家。
“有可能是仇家。”
“盧尚書為人雖有些急功近利,但浸淫仕途多年,是個圓滑世故之輩,沒聽說他得罪過誰呀。”明舒邊說邊抱腦袋,自己氣自己道,“啊,煩透,想不通。”
“想不通就先彆想,歇會。”應尋朝後一靠,人倚在藤椅椅背,目光望向槐樹旁的小攤販。
攤販正在賣河燈,五顏六色的河燈折著蓮花狀,很是漂亮。
“今年的盂蘭盆法會,想來會熱鬨非常。”他隨口道,轉移題讓明舒放鬆一會大腦,“會去嗎?”
“去哪兒?大相寺?”明舒反問。
“嗯。今年朝廷很重視,戶部撥重款籌辦法會,工部與大相寺共同督辦法會,又有三殿親臨,到時想必盛況空。”應尋說著又感慨一句,“這次盂蘭盆節,倒真叫盧家出儘風。”
“盧家?又是個柳婉兒啊!”明舒提到這字便有些疼。
“誰說她,我說的是盧則剛。”
工部負責督建法會,盧則剛,不就是工部尚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