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愣,不明所以:“怎麼了?”
霍良深有些煩躁:“開錯路,還得繞一圈。”
奚薇一直沒什麼情緒上的波動,對剛才那個吻也反應很淡,此時輕聲說:“沒關係,不著急。”
他急於找到話題,問:“你今晚不用上班嗎?”
“不用,輪休。”
接下來又不知該說什麼了。
到下一個紅綠燈,漫長的等待,電台還放著歌,還是粵語的,奚薇問:“這次唱的什麼?”
霍良深也點了根煙,手腕搭在方向盤上,回說:“難得有情人。”
“很老的歌。”
“嗯。”
抬眼看向跳躍的數字,還有三十秒。
時間還算充足,可以完成一次細致的接吻,剛才蜻蜓點水,太倉促。
霍良深這麼想,也這麼做了。
奚薇沒有拒絕,隻是手指忽然被火燙了下,等她把煙掐了,霍良深捏住她的下巴,不由分說地貼近,繼續在她的唇間溫柔流連。
奚薇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樣過了,心裡潮潮的,仿佛落了一場雨,猝不及防。
霍良深企圖在她臉上找到羞澀的痕跡,哪怕一絲緋紅也好,但可惜什麼也沒有。
接吻之後,她把座椅調低,閉眼睛休息,而且很快就睡了過去。
霍良深覺得她似乎一直都很累,很疲倦,像一隻瘸腿的掉隊的大雁,飛了很久,找不到棲息的地方,而他的車子是臨時停靠的港灣,歇一歇,也許醒來就要道彆。
霍良深關掉收音機,車內幽暗沉靜,但願她能做個好夢。
約莫一個小時後,奚薇醒來,發現窗外街景十分熟悉,原來已經到了她家樓下。
“你怎麼不叫我?”
“看你睡得很熟,不想吵醒你。”
奚薇解開安全帶:“家裡亂,不請你上去了。”
霍良深“嗯”了聲:“改天見。”
她不帶半分留戀,推門下車,頭也不回地上樓去了。
……
晚上徐邵打來電話,用興師問罪的語氣調侃:“哥,聽說你交了新女友,怎麼沒告訴我?”
霍良深不以為然:“你現在知道了。”
不用想也能猜到,父親一定氣急敗壞地向姑媽抱怨,添油加醋地控告他們今晚的惡行。
“舅舅氣壞了,他說這是你交過的最令人討厭的女友,粗俗無禮,缺乏教養,你一定是腦子出現問題才會和她在一起。”
霍良深輕笑:“沒那麼嚴重吧。”
不過,他們算是男女朋友嗎?竟然有些不確定。
徐邵問:“老實說,你是不是故意找了個不良少女回來氣舅舅的?”
霍良深想了想:“她和我同齡,應該不算少女。”
“到底是不是托兒?”
他愣了,好像,原本是的,不過現在不是了。
“有空我帶她出來玩兒,你自己問吧。”
徐邵聽到這話愣住,有點難以置信:“真交女朋友了?你還想帶出來招搖過市,菲亞姐知道了怎麼辦?”
霍良深說:“菲亞不是在肯尼亞喂獅子嗎。”
“人家是去做義工!”徐邵喊道:“你沒有關注她的推特嗎?”
“我不怎麼玩推特,她最近還好嗎?”
徐邵說:“我看了她的VLOG,住在那種簡陋的誌願者之家,每天去孤兒院上課……一個富家小姐,長得那麼漂亮,條件那麼好,明明可以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但你瞧瞧人家的思想境界,哥,你不可能找到比菲亞姐更好的伴侶了,她不就是說普通話費勁,口音有點搞笑嘛。”
霍良深摘下眼鏡,輕輕揉捏鼻梁,不準備繼續討論這個話題。
菲亞的確是個天使,她向往精神世界的富足,從學生時期就常常參加許多活動,追求男女平權,反對種族主義,雖然家裡做很大的生意,可她不喜歡資本家的做派,寧願花時間關注底層人的生活。
可想而知,霍爸爸那種金錢至上的嘴臉在她眼裡何等不堪。
為數不多的幾次相處,父親始終在談論他的項目、名車、豪宅,以及打聽她父母的生意動向,菲亞倒儘胃口,私下裡嘲諷:“親愛的,你爸爸就像一個失敗的脫口秀演員,聽他講話是一種煎熬,真的,無趣極了。”
父親那邊也埋怨:“她為什麼當著我們的麵一直和你說英文,明知道我聽不懂,什麼意思?”
其實這種矛盾並非不可調節,反正他也不跟長輩住在一起,相處的時間不多。但他和菲亞終究是兩種人,他不可能放下工作陪她滿世界跑,接受精神洗禮。
而奚薇,則是另一種極端。
她的生活重點是掙錢,為生計奔波,混跡在芸芸眾生裡,沒有高尚的追求,不關心世界的苦難,她甚至顯得冷漠,麻木,不通情理。
這樣一個女人,當她動情時會怎樣,她熱切地愛著時又會怎樣。
霍良深想起車裡無聲無息的親吻,那麼美妙。
可她竟然到現在還沒有給他打電話,連信息也沒有,難道就一點兒也不上心嗎?
思緒至此,不由笑了笑,果然他無法擺脫男人的劣根性,對得不到的永遠有征服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