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過去, 古鎮遊客銳減,彩邦和也回學校去了,一下子忽然變得冷清起來。彩邦媽媽看著奚薇, 常常想,這樣年輕漂亮的女人待在這種地方,會不會蹉跎年華, 會不會寂寞。
鎮上的人對這個外來之客也頗多議論,後來發現她並非獨身女子,常有男人上門相伴, 有時每天都來, 有時好幾天不來,於是大家又懷疑她是不是被包養,養在這山林古鎮, 避人耳目, 對方會不會是有婦之夫……
再後來, 聽說兩人都未婚,隻是普通正常的戀愛關係,那些風言風語才漸漸止住。
奚薇對此並不在意, 她在這兒過得怡然自得。
初春時節, 購買的小麥種子和果樹苗苗也收到了, 她開始打理土地, 每天扛著鋤頭上山鬆土、撒肥料, 然後刨坑播種。
山裡清淨,有時累了, 停下來, 坐在田邊吹吹風, 心裡很舒服。
霍良深以為她圖新鮮, 三分鐘熱度,玩幾天就算。沒想到麥子種完後,她竟然把葡萄架也搭了起來。
奚薇開視頻顯擺,很是驕傲。
“怎麼樣,我自己搭的,一天就弄好了。”
霍良深見她戴著鬥笠,滿頭大汗,臉曬得發紅。
“打算種葡萄?”
“嗯,還有桃樹,等果子成熟了,既能吃,又能賣,還能拿來釀酒!”
霍良深失笑:“你為了喝口酒,真是費儘心思。”
她有點苦惱:“就怕種不活,我每天上來看幾次,跟養孩子似的,擔心得要命。”
他問:“澆水怎麼辦?”
奚薇一邊擦汗一邊喘:“比較麻煩,一桶一桶挑,這個活兒最累。”
霍良深說:“明天我讓人過去安裝水泵,其實現在都有那種太陽能的自動抽水灌溉裝置,很方便的。”
“什麼都用自動的,那還有什麼意思。”奚薇說:“裝一台水泵,我自己澆。”
霍良深打量她,笑問:“這位村花,怎麼你種地乾農活還能這麼漂亮?不合常理。”
“天生麗質,難自棄呀。”
霍良深喜歡看她得瑟,隻是人不在身邊,沒法掐她的臉,敲她腦門。
“跟你說件事。”
“嗯。”
“我爸住院了。”
“他沒事吧,怎麼會突然住院?”
霍良深有點無奈,挑眉輕歎:“明知道我跟你在一起,前兩天還讓我去相親,然後和他吵了兩句。”
“被你氣病了?”
他歪了歪頭:“我覺得,應該是被你氣的,他對你成見很深。”
奚薇擰眉嘟囔:“我有那麼氣人嗎?”
“不然你以為呢。”
她寬宏大量:“嗯……好吧,我去看看他老人家,給他道個歉。”
霍良深表示懷疑,笑問:“你行嗎?”
“放心,他又不是妖怪,不會吃了我。”
霍良深和陳皓聊起這個,忍俊不禁。
陳皓納悶:“你爸還沒找她,她自己倒送上門去挨罵,就不知道害怕麼?”
霍良深說:“你應該擔心的是我爸。”
“奚薇這麼厲害?我記得你弟弟在家都不敢大聲說話。”
“嗯,她好像天生就是我爸的克星,現在臉皮變厚,能言善道,可會懟人了。”
陳皓輕笑:“上次跟她通話,她倒沒懟我,直接拉黑了。”
霍良深想了想:“其實她挺討長輩喜歡的,前幾天蘇令城父親生病,好像有點嚴重,動手術前想見她,我打電話過去的時候聽見那邊嘻嘻哈哈的,老人被逗得很開心,後來聽說蘇令城的老婆還不太高興。”
“她和前夫關係這麼好?你不介意?”
“怎麼說呢,”霍良深思忖:“她現在和很多人都能保持良好的關係,而且還結交到一些新朋友,事實證明,隻要她願意,就能招人喜歡,很受歡迎。以前我總怕她自我封閉,現在卻怕綁不住她。”
陳皓笑起來:“性格確實變了很多,昨天白小姐給你打電話,被她接到,把人家教訓了一頓,你曉得吧?”
霍良深不以為然:“當時我就在旁邊。”目睹全過程。
“啊?那你也不管管。”
“管不住,罵完就拉黑了。”
陳皓“噗嗤”一聲:“大家傳開了,都知道你女人脾氣粗暴,不好惹。這樣也好,你就是太偽善,不願意得罪人,無形中讓她們產生幻想,以為自己還有機會。”
霍良深琢磨著,他有那麼曖昧不清嗎?
“我手機裡,除了工作需要,其他女性朋友的號碼都被刪得差不多了。”他又氣又好笑:“可她自己的男性友人卻不準我動。那個叫段浪的,跟她很聊得來,有一次帶著孩子去古鎮玩,奚薇招待他們,晚上我過去,看見兩人喝酒談天,比和我在一起的時候話還多。”
“吃醋啊?”
“當然沒有。”
因為奚薇發現他默不作聲上樓,很快就跟來,哄他。
“你沒救了,被女人攥在手裡捏得死死的。”
陳皓這樣評價。
——
奚薇帶著水果到醫院看望霍良深的父親。
當時病房裡隻有老爺子一個人在,見她進來,瞥一眼,不吭聲,繼續看手機。
“叔叔,”奚薇笑眯眯上前,像是看不出他擺臉色,泰然自若:“阿深說您住院,讓我過來看看,這是我從古鎮帶的橙子、草莓,還有雪梨,都是剛摘的,特彆新鮮。”
老爺子愛搭不理,眼皮子也沒抬:“放那兒吧。”
奚薇自來熟般,自顧自的念叨:“等我親手種的瓜果蔬菜長出來,再給您送,或者您有空到西河古鎮轉一轉,那邊空氣好,風景也很漂亮。”
“西河古鎮,”老爺子語氣毫不掩飾嫌惡:“我們阿深因為你,隔三差五跑去那個窮不拉幾的破地方,真是遭罪。”
“我知道,”奚薇了然於胸的樣子:“您想棒打鴛鴦拆散我們嘛,都什麼年代了還來這招……”
“你說什麼?”
“我說,這招太老土了,而且一點誠意都沒有。”她友善提醒:“要讓我離開霍良深,總得表示表示吧?您出個價,千八百萬的,沒準我就答應了呢。”
霍父開始頭疼,知道她絕對沒安好心,估計挖了什麼坑在等著自己,於是不接這話,捂住胸膛:“我心臟不好,你注意點兒,彆刺激我。”
奚薇關切道:“心臟怎麼了?要搭橋嗎?”
“嗬,謝謝你啊,暫時不至於。”
“我就說您看上去氣色那麼好,白裡透紅的,不像生病。”她刨根問底:“所以您住院是因為……”
老爺子側過身去,調節輸液流速,讓她注意到自己在打吊針。
“沒什麼,冠心病,高血壓,慢性胃炎而已,死不了,讓良深不用操心。”
奚薇緩緩點頭,繞到病床另一邊,睜大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吊瓶:“哎喲,病得這麼重,您輸的是……葡萄糖?”
老爺子忙說:“這隻是第一瓶,後麵還有彆的。”
奚薇說:“要不我幫您拍個視頻吧,否則阿深今天不來,您吊針白打了。”
“什麼意思?你什麼意思?!”
“彆激動彆激動。”奚薇一邊安撫一邊捅刀:“我問過護士小姐,您就是來做個體檢,什麼問題都沒有,本來精神就好,現在眼睛瞪這麼大,中氣十足,更不像病人了。”
霍父怒道:“哪個護士,竟然跟你這個外人說那麼多廢話。”
奚薇道:“我不是外人呀,阿深把我當家裡人。”
“誰跟你是家裡人?”老爺子氣不打一處來:“良深和你在一起,還不如把菲亞找回來,人家菲亞比你優秀,比你懂事,還比你年輕……哦不,我兒子隨便哪一任前女友都比你好十倍不止。”
“十倍那麼多嗎?沒有吧,頂多八倍。”奚薇攤手:“而且她們都被你氣跑啦。”
老爺子正要開口,卻見她忽然拿出水果刀,下意識一驚:“你要乾什麼?”
“給您削個橙子。”
“我不吃!”
“那我就告訴霍良深,你裝病騙他,還想拿錢砸我,趕我走。”
“我什麼時候拿錢砸你了?!”
奚薇嘀咕:“不給錢還對我惡語相加,他肯定更生氣,搞不好十天半月都不理你。”
霍父難以置信地瞪著她,捂住自己的心臟。
奚薇剝完橙子,分一半,遞過去,他驀地彆開臉,堅決不吃。
“叔叔,”她說:“我知道,其實您不過是想和阿深多一點交流,想在他麵前多一些存在感,但顯然用錯了方法嘛,打壓他的女友隻會把他推遠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