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指引, 北裡還挺好找,李元嬰帶著高陽她們走了一會,眼前便豁然開朗。
這地方的門麵遠比西市要精致許多, 門口懸著的匾額都像是出自名家之手, 瞧著很像樣, 不像西市那樣隨便寫幾個字招攬客人。
許是因為這邊住的大多是京官與士子,白日裡沒空來光顧, 街上遠沒有西市熱鬨。
李元嬰走近一聽, 倒是能聽到不少絲竹之音, 這些曲子軟綿綿的,與他皇兄愛聽的很不一樣, 倒是和他父皇在世前喜歡聽的差不多。
看來這是個聽曲子的地方啊!李元嬰頗為懷念, 大搖大擺地牽著新城和兕子左看右看,瞅瞅哪家店最大最好,他就要去最大最好那一家!
沿街的窗戶裡倚著一些妙齡少女, 遠遠見有個半大少年牽著幾個小女娃走進北裡, 都挺好奇地把窗子推得更開一些,巧笑著往外張望。
李元嬰幾人平日裡都習慣受人矚目, 倒也不在意這些目光,反而是魏姝和隨行的侍衛們覺得有點不對。
尤其是隨行的侍衛們, 他們可都是成年人,某方麵的需求肯定是有的, 便是沒去過秦樓楚館的也肯定聽過,一堆男人都在一起聊天哪能不帶點葷味?
瞧這架勢, 這地方怕不是小孩子能來的!
高陽的侍衛平日裡最常挨罵的,看到那些倚窗張望的少女後都覺不妙,推了個人上前請示高陽:“公主,這地方怕是不能去。”
高陽可不是聽勸的人,轉頭望向那侍衛,不高興地問道:“為什麼不能去?我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
對上高陽烏漆漆的眼睛,隨行的侍衛都語塞,不知該如何和高陽幾人解釋。
若當真是那種地方,公主幾人如何能去?可眼前這幾個小貴人,顯然什麼都不懂,連最年長的滕王和城陽公主都才十歲!
那被推出來說話的侍衛硬著頭皮說:“這是男子聽聽曲兒看看舞的地方,女孩兒還是不去為好。”
高陽最不喜歡“男孩子可以,女孩子不行”這種話了,她自小沒了母親,在宮中野生野長,性子比男孩兒更頑皮幾分,要不也不會和李元嬰這混世小魔王臭氣相投。
高陽道:“什麼曲子女孩兒不能聽,什麼舞女孩兒不能看?斷沒這個道理的,我偏要去!”
她說罷便揮揮手讓侍衛都退下,催促李元嬰趕緊挑個好去處,她要去看看女孩子不能看的歌舞有什麼特彆!
李元嬰一向不怕事兒大,隻嫌事兒小。一聽高陽這麼說,他立刻指著前頭一處裝潢得光鮮亮麗的地方說:“那家店不錯,夠大,夠氣派,我們去那兒看看。”
高陽高興地同意了。
魏姝四人自然是緊跟李元嬰,好奇地打量著周圍的一切。兕子吸了吸鼻子,對李元嬰說:“這裡聞起來香香的。”
李元嬰聞言嗅了嗅,點頭說:“是挺香。”他對此不覺得有什麼稀奇,不管是大安宮還是太極宮,他都是在香粉堆裡長大的。
李元嬰領著五個小蘿莉邁進那家“大店”的店門,立刻有人迎了上來。
對方是這挽翠樓的老鴇蘇二娘,四十來歲、風韻猶存,她稀奇地打量著李元嬰,很好奇這麼幾個一看就是天潢貴胄的小娃娃怎麼會跑到北裡來。
看出李元嬰幾人身份不一般,蘇二娘謹慎地詢問:“小郎君是來做什麼的?”
該不會是來找爹的吧?這樣的荒唐事也不是沒有,蘇二娘開這挽翠樓這麼多年,還真見識過正室帶著孩子來逮人的!隻是幾個小娃娃一起找過來這種事,她當真沒見過。
李元嬰到哪兒都不會覺得拘束,雖沒怎麼來過外頭,表現得卻很理所當然:“自然是來玩的。你們這地方有什麼好玩的事兒,都給我們說說。”他想起太上皇生前之事,印象有些模糊,卻隱約記得太上皇喜歡琵琶,便裝作很懂地說道,“先找幾個會彈琵琶的彈給我聽聽,跳舞的也要。”
李元嬰這倒是裝對了,北裡雖都是那市妓彙聚之地,卻不會直來直往地做皮肉生意,尋過來的大多是新科進士或者達官貴人,都風雅得很,極少有那強取橫奪的醃臢事。
聽李元嬰吩咐得熟門熟路,蘇二娘雖是納罕,卻還是收下李元嬰叫人遞來的銀錢去吩咐底下的姑娘們做準備。
有些事看破不點破更能保平安,她當尋常客人一樣收了這銀錢,若是這幾個小孩身份當真不一般也不至於追究到挽翠樓上,畢竟這隻是開門做生意而已。
反倒是不收錢或者不接待,鬨起來會惹禍上身!
左右的小婢好奇地看著李元嬰幾人,見蘇二娘去吩咐姑娘們做準備了,便熱絡地上前給他們引路,領他們去二樓最好最寬敞的房間。
李元嬰帶著高陽幾人一溜坐開,便有幾個妙齡女子魚貫而入,為他們端上精致的點心瓜果。
這些女子衣著和宮中女子不太一樣,都露胸束腰,俯仰之間儘顯婀娜身姿,相貌雖不算是頂尖,勝在年輕俏麗,瞧著總是討喜的。
魏姝心裡咯噔一跳,已明白這地方顯然不知是聽歌看舞的,這約莫便是書中所寫的“風月之地”了!
魏姝雖時常穿著男裝出行,卻也不至於覺得自己可以跑到這種地方來。
她看向一旁的李元嬰。
李元嬰這廝看都沒看那些女子一眼,倒是興致勃勃地看著眼前一碗綠汪汪的茶水一會兒,轉頭對她們說:“我小時候喝過這個,是一個南邊來的人進獻給父皇的,我當時吃了很多烤肉,喝這個挺解膩的。不過父皇不喜歡,後來就沒人煮過了,沒想到竟在這裡見著了!”
魏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