捫心自問,唐璿和狄仁傑等人覺得自己沒把握在各地青年俊傑之中脫穎而出,成為那二十個進士之一。
相反,明經科就好考多了,至少有經義保底,他們對自己的識記能力還是很有信心的。最重要的是,明經科可以錄取一百人!
李元嬰沒有乾涉他們的選擇,隻是在確定他們經義沒問題之後也沒有放過他們,拖著他們一起來進行一場寫文章寫到吐的複習。
盧照鄰雖然不考,但李元嬰覺得他老師王義方白天要當值,沒空總教他,他一個人在長安怕是會無聊,便邀他一起來玩頭腦風暴。
盧照鄰一開始跟不上他們的節奏,後來參與的次數多了,漸漸也能插上話了,跟著李元嬰他們把事情分析得頭頭是道,偶爾還能提出些獨到見解。
李元嬰一向最會壓榨人,盧照鄰偶爾說一句自己不擅長這個但是某某友人擅長,他立即很來勁地慫恿盧照鄰把疑難問題寫信送去他某某友人那,或者讓盧照鄰帶回去問房玄齡,充分利用一切能利用的資源。
盧照鄰對此沒有任何反感,反而覺得求學問道理當如此。
房玄齡也不反感,現在他算是看出來了,李二陛下對李元嬰這個弟弟的看重和偏愛堪稱不講道理,太子那邊也和李元嬰好得不得了,盧照鄰和他交好沒有壞處。
當然,兩個人都默契地沒把這事告訴盧氏,免得又鬨得家宅不寧。
可惜房玄齡和盧照鄰不說,彆人也不是沒有眼睛的,很多人都注意到盧家子與李元嬰走得近的事,房俊那批紈絝自也知道了。有回在外頭碰上,盧照鄰顧著和李元嬰他們說話,壓根沒看到他這個表哥,讓房俊很沒臉。
房俊和李元嬰的仇怨數起來可多了,先是當初李元嬰帶高陽去平康坊,害他挨了頓打,坊間還流傳起他和高陽搶歌姬的荒唐傳言!
後來他在國子監幫李泰遞消息,李二陛下讓李泰就藩之後把他扔去禁軍裡曆練,之後就事情就沒再順利過,他在禁軍那邊吃了不少苦頭,接著又被安排護送皇家使團去吐蕃。彆人吃喝玩樂挺快樂,他卻不適應那邊的氣候,差點沒死在吐蕃!這讓房俊怎麼喜歡李元嬰?
得知自己表弟成了叛徒投靠敵營,房俊氣得不輕,回去便和盧氏說了這事。說盧照鄰是白眼狼,他們家好吃好喝好住地招待他,他卻整天和李元嬰玩在一塊,路上見到他這個表哥連招呼都不打!
房俊雖不是長子也不是幼子,但麵對盧氏最會討喜,一向最得盧氏偏愛。
盧氏聽房俊這麼說,對盧照鄰也很不滿,不過盧照鄰到底不是她兒子,她沒法真去管教,隻能寫了封信給她嫂子說明情況,免得到時候她嫂子說她沒照顧好盧照鄰,放任盧照鄰和李元嬰這樣的人廝混在一塊。
寫完信,盧氏對盧照鄰的態度也冷淡下來,全然沒了最開始的熱忱。
盧照鄰隱隱感覺出了盧氏的不悅,猶豫過後也給家裡寫了封信,言明自己在長安的境況,又把這些天的所學所聞理了出來,向盧父表明自己沒有荒廢學業,每天都過得很充實。
少年人都是愛交朋友的,盧照鄰很喜歡李元嬰這個朋友,所以也希望家裡人能讚同他的判斷和選擇。盧照鄰覺得不應該因為李元嬰出身皇家就先入為主地認為他不能相交,更不應該聽了外麵的傳言就斷定李元嬰不學無術、荒誕不羈。
李元嬰聽說盧照鄰要給家裡寫家書,感覺普通送信的要把信送回範陽不知得跑多久,便提出叫人快馬加鞭幫忙送過去。他還提議盧照鄰買點小禮物送回去,母親是一定要送的,要是有姐姐妹妹什麼的也不能少,你男子漢出門求學,家裡母親姐妹見不著你,總得有點驚喜和念想。
他又讓盧照鄰不用覺得不好意思,今年金勝曼要回新羅,他準備叫戴亭跟去看看,正好讓人先打前站探探路。戴亭已經去過兩次吐蕃了,李元嬰讓他歇了大半年,不必再親自往吐蕃跑。
新羅什麼的也可以去看看的,要是金勝曼回去後遇上什麼麻煩也有個人幫把手!
盧照鄰聽李元嬰說隻是順道去一趟幫忙送信,沒再推拒。他聽李元嬰一通掰扯,竟覺得很有道理,還真跟著李元嬰出去買了些方便攜帶的小玩意。
李元嬰作為東道主,又積極地帶著盧照鄰出去挑些新鮮玩意,自己也給兕子她們捎帶一點。男孩子逛起街來簡單粗暴,看上就買,買完就走,一路上收獲頗豐。
李元嬰還順嘴和盧照鄰提起高陽在看曹憲注的《爾雅》,說道:“你不是跟著那位曹老學士學了幾年嗎?有沒有什麼讀書筆記什麼的,回頭我拿去給她看看,難得她喜歡。”
盧照鄰耳根一紅,結結巴巴地說:“這不好吧?”在他接受的教育裡,外男和女子交換文稿屬於私相授受,實在於禮不合。
李元嬰沒注意到盧照鄰微紅的耳根,他認為盧照鄰什麼都好,就是太守禮了點。他對盧照鄰進行了一番思想教育:“有什麼不好的,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高陽想學,你又正好會,彆說要你點文稿,便是當麵向你討教也不成問題啊。要是把這段寫進史書裡,後世的人看了也隻會說你們一個學得好、一個特好學,怎麼看都是一段佳話!你年紀小小的,一天到晚想這個不合禮數、那個不合禮數,活得累不累啊?”
盧照鄰被李元嬰說服了,答應回去整理出文稿給李元嬰。
李元嬰帶著盧照鄰把家書和禮物打包拿給負責前往範陽送信兼踩點的人,與盧照鄰各自回了家,。
第二日,盧照鄰便把整理出來的《爾雅》筆記交給李元嬰,懷著點小忐忑等著李元嬰把它轉交給高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