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章(1 / 2)

一整個暑假, 鹿念幾乎沒有出過門, 她身體不好,畏寒畏熱,冬夏的時候都不那麼好過。

偏生她又出生在夏日, 暑氣正盛時。

陸執宏把鹿念的十五歲生日宴會辦得很隆重, 陸家畢竟算是安城名門, 陸執宏這一支又人丁不興, 鹿念是他目前唯一的女兒, 自然千嬌萬寵, 誰都捧著。

這一次辦得還比往年要格外隆重一些, 陸執信竟然也來了。

陸執信現年四十,保養得好, 看著依舊英俊, 且性子還帶著些作為幺子的活潑與輕快, “大哥現在在歐洲開會, 時間實在湊不上,給念念的禮物我捎過來了。”

陸執宏說,“費心了。”

陸家老宅是在安城, 可是因為工作原因, 現在留在這兒的隻有陸執宏一人,三兄弟又都忙,所以也是聚少離多,幾年也見不到幾麵。

陸執信家裡隻有兩個兒子,因此對鹿念格外喜歡, 剛進門就嚷著要找鹿念,“念念,讓小叔叔看看,又長高了。”

鹿念乖乖走過去,任他在頭上比劃了幾下。

侄女小時候非常怪癖,經常把自己一個人鎖在屋子裡自言自語,任何人隻要靠近她,不是哭就是發怒,而近幾年倒是好了很多,陸執信也在小侄女這裡找到了做叔叔的溫情和樂趣。

陸執信是陸家三兄弟裡最小的一個,可是他結婚早,孩子卻是下一輩裡年齡最大的,現在都正在美國讀大學。

“我家臭小子期末還沒完,不然我早給他們抽回來了。”陸執信提起自己小子,溫情沒了,咬牙切齒,“在外麵不乾好事,淨給我惹麻煩,”

陸執宏笑,“他們學習要緊,以後有的是時間,男孩子,皮一點也正常。”

鹿念對那兩個一直在國外的堂哥沒什麼實感,畢竟他們很早就出國讀書,她也一直沒怎麼見過。

她今天被苗苗連著幾個保姆一起上陣收拾了一番,現在隻覺得自己渾身不自在,像個玩偶娃娃。

不過,即使缺了這些親人,來的賓客依舊不少,安城有頭有臉的人家,尤其有年齡相近的孩子家,或者平時和陸氏業務往來密切的,基本都來了。

鹿念像個提線木偶,被拉著朝這個微笑,切蛋糕,接受歡呼和禮物。

陸家偌大的大廳被精心裝飾了一番,小提琴聲很悠揚,氣球和裝飾用的花隨處可見,正中間的蛋糕

陸執宏帶著她在宴會場內逛著,給她介紹這位那位,鹿念便跟著乖乖叫人,麻木的接受各式吹捧。

直到她在人群中看到一張熟悉的臉,鹿念快笑麻了的臉才終於露出一絲驚詫。

趙聽原衝她眨了眨眼,以飲料代酒,“生日快樂。”

陸執宏隨著她一起看過來,眼前少年比鹿念大出一些,打扮得體,麵容很英俊。

“叔叔好。”趙聽原見陸執宏在端詳他,“很久就聽說過陸叔叔的名字,今天是第一次上門拜訪,我叫趙聽原。”

陸執宏說,“你是……趙如瀾的兒子?”

他記性好,記得這個名字,海城趙家是做實體的,近年來和陸氏資本有過幾次小型合作,因為老家都在安城,所以陸執宏格外有些印象,隻是他和趙如瀾並沒有見過麵,所以見到這次生日宴的訪客名單上有海城趙家的來客時,他對此印象很深。

趙聽原點頭,“爸爸媽媽現在都還在海城,隻有我一個人暫時先回來了。”

十六歲的男生顯然已經很習慣了這種社交場合,說話彬彬有禮,親近而不逾舉。

陸執宏對趙聽原很喜歡,帶著鹿念在此駐足,和他聊了不少。

趙家其實也算是安城人,隻是後來產業拓展需要,他們這一支都遷去了海城,趙聽原也是在那裡出生長大,直到現在才回了安城。

“以後,爸爸媽媽還是打算回歸故裡,年紀大了,反而還更想家鄉。”趙聽原說,“安城這幾年發展也比海城好。”

陸執宏笑,“各地有各地風光,”

他又問,“聽說你還有個弟弟?”

“是,不過家弟身體不是很好。”趙雅原說,“所以暫時還在海城和爸爸媽媽一起,不過馬上也快了,大概明年就也會回安城,他和念念同年,說不定以後還可以當同學呢。”

陸執宏視線從少年少女臉上掃過,笑問,“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鹿念穿著白色的小禮服裙,背後係著塔夫綢的,結成一個小蝴蝶結,愈發顯得少女腰肢格外纖細曼妙,隻一張清麗的臉還帶著稚氣。

她沒吭聲,大眼睛瞅向趙聽原,顯然在等著讓他回答。

“是我在學校的學妹。”趙聽原心裡無奈,又有些想笑,“在學校裡遇到過好幾次,就這麼認識了。”

“那你們先聊著。”陸執宏說,“我就不打擾你們年輕人了。”

待陸執宏離開,趙聽原低聲對鹿念說,“今天很好看。”

鹿念,“……謝謝。”

她真的完全沒想到。趙聽原居然會出現在她這個詭異的生日宴上。

畢竟,他們也就見過幾次,還遠遠沒到這種可以上門參加生日宴的熟悉度吧?

趙聽原似乎一點不覺得有什麼不妥,鹿念和他隨口說著話。

其實比起被陸執宏帶著繼續見其他人,她倒寧願留在這和趙聽原亂扯皮。

陸執宏還有其餘賓客要招待,何甜遠遠看著遠處那對少年少女,對他揶揄,“不是一直想找個女婿?給你送上門來了。”

陸執宏瞥了她一眼,卻也沒否認,隻是淡淡抿了一口酒,“念念還小,過幾年再說。”

他今天心情顯而易見也很不錯。

“我給她什麼都準備好。”陸執宏有了幾分醉意,“讓她一輩子都高枕無憂。”

以後,給鹿念挑選一個好丈夫,以及物色一些幫她管公司做實事的得力助手,讓她過得無憂無慮。

女婿家世好,人才性格好重要,才華則無所謂,甚至平庸些也無妨,畢竟,他陸家產業,不是想這樣信手送給外人,太有手腕的話,他怕鹿念吃不住。

至於那個做實事的人,他也早有計劃。

“等那孩子畢業了,陸氏給他留了事做。”陸執宏說,“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看到底是個念念能用得上的人才,還是不堪用的廢物。”

何甜挑眉看了他一眼,“我以為你早忘了他。”

陸執宏把玩著手裡高腳杯,淡淡道,“我隻是上了年紀,不是腦子壞了。”

“你不怕以後那孩子有外心?”何甜輕笑,“畢竟,你們陸家對他可沒多好。”

陸執宏淡淡道,“我們家養他那麼多年,還給他工作機會,這樣白眼狼的話,也沒必要再留了。”

宴會開到一半時,鹿念自己找了個借口,說想換衣服,偷偷溜了出去。

白日裡陸家花園顯得格外好看,鹿念慢慢走著,忍不住又順著一條熟悉的小徑踏了過去。

樹叢動了一下,似有人影,她眼睛一亮,走出來的卻是拿著園藝剪刀的園丁。

園丁也看見了她,“小姐?你怎麼在這?”

鹿念含糊道,“出來透透氣,李叔,這一塊可以不可以等一下再修?”

園丁是給陸家做事的,鹿念都發話了,他便轉頭去了其他地方收拾,留她一人,蹲在樹下發呆。

鹿念記得,以前,秦祀還住在陸家的時候,他們經常會來這裡玩。

秦祀很會爬樹,不過那時他每次都不願意把鹿念拉上去,隻是一個人待在樹上,鹿念和他說話也是愛答不理,弄得她隻能仰著臉和他說話,脖子好酸。

有次鹿念實在不高興了,叫人搬了個樓梯,說要爬上去和他坐一起。

結果就是把秦祀也弄下來了,倆人一起老老實實坐在樹下。

雖然秦祀開口可以氣死她,還從來沒一句好話,但是他至少願意聽她說話。

鹿念托著腮,發呆。

在秦祀麵前,是她唯一覺得可以完全放鬆的時刻,說來也奇怪,明明他性格那麼差,嘴巴那麼毒,甚至一直都不願意和她離得太近,可是她就是覺得放鬆。

說話做事,都無拘無束。

此時,偌大的花園裡,安安靜靜,隻有若有若無的蟬鳴聲。

秦祀曾經住過的那個小閣樓,現在早已經擱置,裡麵估計也已經又重新蓋滿了灰塵。

一想起現在的秦祀,和那張冷冰冰的欠條,鹿念忽然就喪失了再待下去的興趣。

這個夏天,她提不起精神,似乎做什麼都沒勁。

夏季過去後,鹿念升入了初三,原書裡陸念的壽數在這個時候也將儘。

她刻意回避了關於秦祀的消息,一直到現在,也不知道他到底選擇了哪裡升學。

因為這些年的養護,她體質比小時候改善了一些,可是還是比常人羸弱一些,雖然在醫院做過前麵檢查,已經證實了她身體並沒有什麼大問題。

但是,鹿念也沒有放下心來,她總覺得有種隱隱的不對。

開學第一個月,她在校門口遭遇了一場不大不小的車禍。

那天鹿念放學時發現自己草稿紙用完了,打算順便去學校旁的文具店買新的草稿紙,她和顧雅言倆人一起走出校門。

她們在校門口分開,互相道彆,鹿念轉身過馬路時,忽然聽到背後顧雅言的大叫,“念念!!!”

好在她這段時間一直提心吊膽,聽到聲音後立刻警惕往後退。

一輛小麵包車撞破了欄杆,往她這邊橫衝過來,幾乎是擦身而過,鹿念發梢被氣流揚起,那輛車最終撞到了馬路上的花壇上,司機大半個身子被從窗戶裡甩出。

鹿念腦子一片空白,隻覺得雙腿發軟,緩緩坐倒在地。

好在她最後隻是擦傷和腳踝扭傷。

“嚇死我了念念。”顧雅言真的嚇得臉都白了,“你不知道,那一次看著有多險,幸虧……”

鹿念緊緊抿著唇,什麼也說不出來。

以這場車禍為分界線,她開始了各種倒黴。

入秋之後,她又病了一場,病好後咳嗽不止。

鹿念每年秋天都會要小病上那麼一場,都成慣例了,不過今年來得格外早而格外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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