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可能!”明夷脫口而出道。
嬴政不可能還在趙國邯鄲!
“什麼不可能?”蓋聶問道。
明夷沒心情在練劍,將手中的“繁陽之金”插入土中,也坐到了石桌開始沉思。
曆史上對某些人物的記載隻有寥寥數句,但對秦始皇這種千古一帝還是記載清晰的。
嬴政幼年是應該在趙國邯鄲,但三年前秦莊襄王繼位時,十歲的嬴政就應該和他母親趙姬作為兩國關係和解的象征,而被送回秦國。
曆史上,秦莊襄王隻活了三年,之後十三歲的嬴政就作為儲君被立為秦王,仔細算算也就在今年了。
但現在嬴政怎麼還在趙國當質子?
質子怎麼繼承王位!
“父親即是秦王,為何還留他在趙國?”明夷順口問道。
“這又如何?熊啟是楚國公子,不也在秦國被封為昌平君。”蓋聶問道“有何不妥之處?”
明夷回了回神,問道“……趙政他之前說要怎樣報複我?”
先秦時期男稱氏女稱姓,秦始皇此刻的正確叫法應當是趙政。
“活埋。”蓋聶平靜的說道。
明夷忍不住有氣無力的扶住了額頭,腦海中一句話加紅加亮的不斷盤旋。
——十八年……秦王之邯鄲,諸嘗與王生趙時母家有仇怨,皆阬之。
——阬之者,翻譯過來便是活埋也。
——他日我若萬人之上,必將你活埋……
少年的聲音言猶在耳,字字句句都透著陰鷙寒冷。
明夷風中淩亂了片刻後,便收拾心情,開始繼續練劍。
打都打了,難道還能時光倒流不成?
離秦始皇三十九歲統一六國還早得很,在此之前一直在其他國家躲一躲便好,如果躲不了,大不了魚死網破,效仿一把荊軻、高漸離,張良刺秦王。
隻是這一整天,難免還是有點魂不守舍……
……
蓋聶完全不理解姬明夷為什麼會因為一個小小的質子而憂心仲仲。
父親是秦王又如何?
一個舞姬和舞姬所生之子,看秦王將他們兩個拋之腦後十多年,便知道趙政在秦王心中的分量了。
她和性情太過跳脫的屈淵不同,明夷幾乎從不出門閒逛。
蓋聶認為還是讓明夷出去見見世麵的好,正好要去再找徐夫人,帶上她便是。
屈淵一聽,也不練劍了,說也要去拜見徐夫人。
“你又無事,去了添什麼亂!”蓋聶說道。
“這等天天下有名的鑄劍師,我自然心向往之。”屈淵理直氣壯的說道。
蓋聶本來拒絕,卻又耐不住屈淵的死纏爛打,最後隻好同意帶上他。
明夷偷偷問屈淵,“你心悅鑄劍?”
“不心悅。”屈淵在腦海中遙想了一下,滿臉向往道“但徐夫人這等揚名天下的奇女子,自然要見一麵才不枉此生。”
——不知徐夫人是何等容貌氣度。
——一定是姱容修態、蛾眉曼睩中又不失勃勃英氣的大氣女子!
明夷本以為徐夫人這種諸國赫赫有名的鑄劍師,住的不應該是高堂邃宇、網戶朱綴,也至少是幽靜的閭巷,帶著大隱隱於眾的閒逸。
然而師傅將她帶到了城郊幾座破破爛爛的茅草屋外。
是真的那種風吹就倒、四麵漏風的破爛茅草屋,連勤快富庶點的農人房子都比這好,唯一能證明這裡住了一個鑄劍師的,便是茅草屋後有一座熊熊燃燒的打鐵爐,沒走進便是一股灼灼熱氣撲麵而來。
明夷與屈淵對望一眼,不約而同的感到心裡頭那點對著名鑄劍師的期待向往,至少一半都隨著此時屋頂一捧被風吹跑的稻草纏纏綿綿——飄遠了。
正發愣著,茅草屋的木門被吱呀一聲推開,一個隻穿著一條褲子、露出上半身赤/裸胸膛和腹肌的中年男子走出來了。
樣貌粗獷的中年男子一看蓋聶便哈哈笑出聲來,隨手擦了擦額頭滲出汗滴,走過去狠狠拍了拍蓋聶肩膀。
“可帶了酒來?”中年男子問道。
“沒有。”蓋聶說道。
“無用之人,那爾來做何?”中年男子失望道,剛才的歡迎表情瞬間消失殆儘。
蓋聶輕嘲道“說我無用之人,你還想不想要我予你的鑄劍費?”
二人在門口熟稔的寒暄了一陣,屈淵左等右等,都不見徐夫人出來,心裡焦急,直接上前一步抱拳開口道“小子屈淵,久慕徐夫人之名,今日前來拜訪,但求夫人忙裡撥閒,得幸一見。”
蓋聶聽了這話頓時臉色一黑,深感自己教徒無方。
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凝視著屈淵,緩緩開口道“我姓徐,名夫人,男子是也。”
屈淵“……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