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得到想要的回答,還被狠狠笑了一通,嬴政瞬間感到了不悅,冷下臉來,一直到回鹹陽宮以後,神色都沒恢複正常。
明夷絲毫不以為意,慢悠悠的跟上他的步伐。
走到寢宮門前,嬴政停下腳步,低頭望著她平靜問道:“還要去偏殿安歇?”
站在低一階的青石台階上,明夷沉默了一下。
天空已經徹底暗淡了,隻有太陽落下的西方還有隱約一絲紅光,帶著寒意的夜風悠悠吹過樓台宮闕、千櫛萬瓦,也吹動對麵青年玄黑色的廣袖和袍角。
認真思考過後,明夷溫和的說道:“方才在馬車上相談之事,答案能否請陛下慎重相告一次。”
嬴政微微皺眉,平靜說道:“明夷何必在意。”
“興許對陛下而言無關輕重,對於我而言卻不可不提。”明夷說道,語氣溫和卻毫不退讓。
像因為宮人不小心泄露了行蹤,而將身邊服侍的所有宮女宦官全部誅殺這種事情,她永遠接受不了。
這是三觀問題,也許一時的濃情蜜意可以遮掩過去,但久而久之相處,她絕對接受不了。
要麼她被嬴政改變,要麼嬴政被他改變。
明夷不想改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有可能失去,唯有思想永遠屬於自我,如果連思想都被改變,那她也就不再是她。
嬴政平靜的凝視著眼前女子,許久後,才緩緩說道:“可以,朕從此以後,不會再因他人小過而誅殺人命。”
他在她麵前,總是退讓。
想到這一點,嬴政心中感到不悅,可看到麵前容顏精致如畫的女子笑逐顏開時,又無奈感覺到那絲不悅飛快消融。
明夷幾步上前,一把挽過嬴政的胳膊。
“那天下庶民呢?”明夷笑問道。
“不過是使大秦民安物阜、家給人足而已,本就是朕分內之責。”嬴政說道,將態度表達得清楚無疑。
今日與韓非的一番詳談,已然證明《商君書》當中的駛民之術不再適合統一後的大秦帝國,變法必然進行。
況且重來一次,統一天下對他而言已然不算挑戰,也許應當重新設個目標了。
這回答太令人心滿意足了,明夷手指立刻暗示性的在他掌心撓了撓。
“回寢宮?”明夷微笑問道。
麵對邀請,一整個冬日都獨守空床的嬴政立刻心動了,可惜想到請店裡還剩下的那一半奏折,隻好惋惜說道:“朕先去處理朝政。”
好吧。
明夷先獨自回到了寢殿。
因為今天與韓非的談話,明夷讓宮女從書架上取來了關於秦**法的竹簡,然後細看起來。
有些事情不了解不知道,了解完以後才發現,六國輸給秦國實在不冤!
如果說訓練時開弓拉箭射不中目標、士兵不到崗執勤、上一級有絕對權利處死下一級士兵、敢在戰場上逃跑……統統都要被處罰,甚至還要被處死這些規定,都還屬於嚴苛但正常的範圍,那麼“三年之內沒有砍掉敵人一個頭的士兵會被罰配邊疆、戰爭中小隊裡殺死敵人的數目還不如自己隊友死去的多,那這個小隊生還下的士兵統統都要被處死”這些規定,可就是堪稱殘酷至極!
秦國士兵上戰場為什麼拚命擊殺敵人?
因為不拚命彆說田地錢財,就連自己的腦袋也會在回去之後被上級砍掉!
“真是暴秦……”明夷看著感慨道。
一雙手搭在肩上,嬴政不悅的聲音響起。
“暴秦?”
明夷合攏手中竹簡,淡然自若的說道:“陛下聽錯了,什麼暴秦,我根本沒有說。”
“朕不曾聽錯,竟敢誹謗大秦,實在當罰以重刑!”嬴政挑眉說道,同時一手將人抱起。
明夷將手攬上他的脖頸,懶洋洋的在他臉側親了一口。。
“好啊,我任由陛下懲處。”
……
床榻前,絲綢帷幔層層疊疊的飄落。
明夷將淩亂的長發挽在耳後,連一根手指頭都不想再動彈。
嬴政以手支額,另一隻手摸上她的小腹,不知在思考什麼,最後惋惜的看了她一眼。
“陛下,此事隨緣罷。”明夷慵懶說道。
她對孩子不怎麼期盼,才二十出頭的年紀,當什麼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