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大師雖然個人並不是很講究，但他的藥房通常還是會收拾得很乾淨。這麼多年來，這種情況煉瑤還是第一次遇到。 不過就算裡麵的氣味很難聞，煉瑤還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隻是就這麼毫無防備地衝進去，她還是沒有這個勇氣。 她轉回二樓找了塊厚實的大紗布，層層疊疊折了十來層，又抓了幾把蒼術、白芷、菖蒲、香附，將它們碾碎後鋪在中間，疊成一個長條，當口罩一樣係在臉上，將嘴巴鼻子都擋嚴實。 防護措施做好後，她又深吸了幾口氣，這才重新推開儲藥間的門。雖然還能聞到，但被這麼多層紗布擋了，又有藥材的香味衝淡那股惡臭，煉瑤好歹沒有再想吐。 儲藥間架子擺得整整齊齊，和往常沒有什麼不同。煉瑤掃了一眼，沒發覺有什麼異常，便衝著味道最濃的地方走了過去。 繞過那排長桌，借著窗戶透過來的光，煉瑤隱約看到，緊閉的窗戶下，似乎有一團白色影子。 她貓著腰，小心翼翼地靠近窗下。窗下擺放著一台冷櫃，透過玻璃，能看到裡麵放著一個透明的玻璃瓶。玻璃瓶用藥水浸泡著什麼東西，煉瑤也沒細看，注意力放在了冰櫃旁的地上。 “咦？這是……那隻小老虎？” 煉瑤驚了一下，連忙走過去彎下腰，伸手撥弄一下，果然，那團白影確實是隻小老虎。它倒在冷櫃旁一動不動，一隻爪子還搭在冰櫃上。脖子上栓著一條鏈子，鏈子一頭係在架子上。之前大概用力掙紮過，拴鏈子的地方禿了幾塊毛，露出粉色的皮肉。 在小老虎不遠的地方，有一床被褥墊在地上，就算是給小老虎臨時搭的窩。旁邊還擺著兩個空盆子，從痕跡上來看，應該是一盆牛奶，一盆清水。另外還有一個盆子，裡麵擺著隻死掉的兔子。兔子看來死去多時，那股腐臭味正是從兔子身上發出來的。 藥大師大概還是想將小老虎養起來，所以事先已經準備了小老虎幾天的吃食。隻是他本來以為不會出去很久，沒想到事情超出了他的預想，直到現在也沒能回來。也可能再也回不來了。 煉瑤心裡莫名一酸，想起了虎媽媽臨終前那聲充滿了留戀的嘯聲。它一定很愛它的孩子，所以聽到小老虎無助的叫聲，才會不顧重傷的身體，拚命想要從關著它的鐵籠裡衝出來。 那一天，在這個藥房裡，一人二虎，境況是如此的相似。都想活下去，卻都逃不過那罪惡的魔掌。 煉瑤的心情頓時低落下來，十分憐惜地用手輕輕撫摸著小老虎的身體：“好可憐的小家夥！真是抱歉，要是我早點過來，也許你就不會有事了。” 那天從這裡離開，她不是沒想過要救這個小家夥出來。隻是當時她自身難保，實在力有不逮。 大概藥大師也很看重它，所以根本沒透露出它的任何一點消息。本來他出遠門，將小老虎交給胖嬸來照顧是最恰當的。可惜他將它關在儲藥間，偏偏藥樓又是不許人進來的。這隻小老虎喝完牛奶和水，卻咬不動兔子，隻能這樣活活被餓死。 煉瑤也不嫌臟，踩著滿地糞便，上前將小老虎脖子上的鏈子解掉，雙手抱起它，準備將它帶出去好好安葬。 老虎是屬於叢林的，雖然它還沒來得及長成森林之王，但她想還是讓它回歸山林吧！ 小老虎死去的時候應該不長，身體還沒僵掉，摸上去軟軟的。煉瑤目露惋惜，用手一點點清理它身上的臟汙。小老虎的媽媽就是藥大師口中的白虎，大概因為太小，身上的毛全是白的，並沒有出現其他雜色。老虎本就珍稀，白虎更是珍稀中的珍稀。偏偏這麼珍貴的兩隻白虎，就這麼被藥大師禍害死了。 煉瑤內心對藥大師的痛恨又多了一層。真希望這次師兄能成事，讓藥大師從此以後再也不能害人。不光是人，還有虎，或者還有許多其他的，她也不清楚的存在。 靈巧的指尖從虎腹撫過，輕微的觸感讓煉瑤的手指忽地一頓，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將小老虎的身體輕輕放到桌上，右手貼到它的胸部。良久，手尖再次傳來極輕微的一次跳動。煉瑤的嘴角彎了起來，弧度隨著手下心臟的跳動越來越大，眼裡卻沁出一抹水亮。 “太棒了！你太棒了！堅持住！這次我一定能救你！” 煉瑤簡直是欣喜若狂。她從來沒有如此的急切，抱起小老虎風一般跑回自己的房間。 她倒了一杯溫水，又找了根滴管，然後將小老虎抱在懷裡，輕輕掰開它的嘴，用滴管一點一點地將水喂進去。 她不敢喂太急，也不敢喂太多，十分耐心地，就這樣一滴一滴地喂到小老虎嘴裡。 喂了大概小半杯水，小老虎的喉嚨裡輕輕發出一聲咕嚕聲，一隻爪子小小地彈動了一下。 煉瑤放下手中的東西，動作十分輕柔地將小老虎翻過來，果然被它自己弄得灰乎乎的小肚皮有了微微的起伏，喉嚨也開始有了動靜。 又繼續喂了一點水，煉瑤便停了手。她也不知道小老虎餓了多久，怕自己貿然喂多了，反而會引起不適。好在小老虎生機未斷，隻要現在緩過來，她總有辦法將它救過來。 院子裡傳來開門的聲音，煉瑤透過窗戶往外看，不一會，胖嬸胖胖的身影便出現在視線中。 “胖嬸！”煉瑤喊了一聲，抱著小老虎跑了出去。 因為她不適合喝牛奶，所以家裡並沒有牛奶之類的東西。但小老虎還沒斷奶，又餓了這麼久，除了牛奶，她想不出其他可以給它增加營養的東西。 一大早就看到煉瑤自己出了房，胖嬸還急了一下，一邊數落著她不聽話到處亂跑，一邊上上下下圍著她身體檢查了一圈。 煉瑤這才想起自己還沒有把突破的事告訴胖嬸。她抱著小老虎得意地轉了一圈，開心的笑容如同天邊的朝霞，明媚而妍麗。 “胖嬸，你看，我現在沒事了，已經好很多了。” 她騰出一隻手摟著胖嬸胳膊，一邊拉著她朝廚房走，一邊將昨晚功力突破，進而傷勢大愈的事說給她聽。 “阿彌陀佛！菩薩保佑！”胖嬸聽了高興得眼淚都冒出來，忙不迭朝著東南西北拜了又拜。 在她看來，自從藥大師斷了消息以後，煉瑤就接二連三地傳來好消息，這分明就是老天保佑，以後她終於可以過上好日子了。 煉瑤陪著胖嬸高興了一會，就把話題急忙轉到小老虎身上。她揭掉蓋在小老虎身上的毛巾，露出臟兮兮的小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