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小整潔的房間裡,周歧正坐在桌邊的木凳上,和其他人一樣看著略懂岐黃之術的屬下周佟幫喬朗的孩子看診。
已經放下的粗糙床簾紋絲不動,視線無法穿透。
喬瑜的爹爹宋鳶坐在床邊,他小心地將孩子的袖子卷起來一些,露出了白得耀眼的雪腕,幾無血色,清瘦得不堪一握。
周歧本來還在和喬朗閒談,琢磨著應將這朝廷派來的縣令打發到哪一個小城,見屬下已開始診脈便住了口,看向床畔的目光瞬間被那截雪腕牢牢吸引。
男人不禁站了起來走到床邊,那雪腕下的纖纖玉手也映入眼簾,完美無瑕的手便是精工巧匠的精雕細琢也創造不出,曲線起伏的每一個弧度都那麼流暢無暇,幾乎攝住了周歧的呼吸,而圓潤的指甲近乎透明,也是無甚血色的樣子,能看出主人的身體病弱已久。
“情況如何?”喬朗還沒開口,周歧便關心地問道。
“回將軍,這哥兒的體質孱弱,又兼中暑後受寒,急需服湯藥後靜養。”
周佟收起診脈的手繼續說道:“不過此地無甚藥材,隻能暫時吃些甘露丸等對症丸藥壓製,等到了城中再尋正經的大夫細細診治。”
“甘露丸?”
“若服用玉露丹如何?藥效似乎相近。”
“將軍萬萬不可!”周佟連忙阻攔,“玉露丹何等珍貴?這哥兒又不是甚麼金貴人,何需用此?”
“將軍贈幾枚普通丸藥即可。”
“所以可用?”周歧可不管什麼金貴不金貴,那一瓶玉露丹還是他偶然從拍賣會上拍得的神醫穀之物,五顆被用了三顆,若是用完,再去尋神醫穀便是。
一個遊離律法之外的江湖勢力,本就沒交稅,還敢公然拒絕製藥不成?若是真拒絕,那還正好……
周歧不爽這些動不動打架鬥毆的江湖勢力很久了,邊疆在他這幾年的梳理下已經無甚外邦人敢來襲,現今正是處理國內不安定勢力的時候。
“可用,將軍。”
周佟不敢隱瞞,隻能叮囑道:“一顆玉露丹藥效甚強,需碾碎成粉狀,每日早晨化水服用四分之一即可。”
“喬大人都記下了?”
“是,是,下官已記下。”喬朗連連回道,也聽出了玉露丹的珍貴,想到還躺在病床上的喬瑜根本說不出推拒的話,隻情真意切地朗聲感謝:“周大將軍大恩,下官銘記在心。”
“不必如此,關愛幼兒,人之常情。”
周歧想到那截雪腕玉手,不由心尖一顫,他輕咳了一聲便從腰間錦袋中掏出一個小瓷瓶,取出一丸玉露丹塞進錦袋中,繼而直接將瓶子連帶裡麵剩的一丸救命丹藥都放到了喬朗手中。
而平躺在床的喬瑜在朦朧中卻聽到了父親的聲音,“周大將軍大恩”?
這西北之地,除了周歧,沒人會被稱作大將軍。
距離這麼近的機會可不能白白錯過了!前兩天是自己沒想清楚,憑父親七品官的地位,自己肯定無法進將軍府做廚子,更不用說離間將軍和少將軍的父子情份,甚至是攛掇周歧成功推翻皇室了。
想到曾屢次被人稱歎的美貌,喬瑜掙紮著坐起身來,直覺眼暈心跳,他略一狠心,堅持著攥住了粗劣的床簾穩住身形。
而後,他裝作一無所知的樣子出聲道:“父親,我們到城裡了嗎?”
美妙動聽的聲音瞬間洗滌了聽者的心靈,疾病帶來的略微的沙啞仿佛是帶了一把小刷子,勾撓在人的心上。
正準備離開的周歧聞言停了腳步,不由得看向為防涼風而遮掩地嚴實的木架床。
“還沒,瑜兒快躺下休息。”
宋鳶急忙掀開床簾的一角探進去照看孩子,胳膊攬過喬瑜的肩墊在身後,防止那截床框木架膈疼了孩子。
“我們這是在哪?”
喬瑜衝爹爹眨眨眼,暗示自己是故意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