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光一轉,卻見睡了一路的萬忠軍搖搖晃晃的從驢車上爬下來,腳步虛浮,但卻似乎終於醒了的樣子。
瞧著這邊有人,萬忠軍眯了眯眼睛,大著舌頭往這邊走了兩步,一疊聲的問,“出、出啥事兒了?!”
沒人理他,隔老遠都能聞見他身上的酒味。
陳曉白垂著頭,沉默的把幾個孩子拉的遠了一些。
萬忠軍一直走到了近前,才發現了抱著老幺頹然的坐在地上的萬報國。
他打了個酒嗝兒,伸手就要扯在萬報國懷裡的孩子,“媽的,成天就知道、嗝兒——就知道吃了睡、睡了吃,跟你那娘——”
老幺被萬忠軍扯著胳膊從萬報國懷裡拽出,轉瞬柔軟的軀體支撐不住,便軟軟的朝著地上倒去,發出了一聲沉悶的撞擊聲。
萬忠軍的話音戛然而止,似乎整個人都愣住了。
夜風起,他這才恢複了些神智,渾身突的打了個寒噤,雙眼恢複清明,環繞了一圈自己現在身處的位置。
他整個臉都白了,看著圍觀的人們臉上憤怒的表情,哆嗦著嘴唇說,“這、這在哪呢——?”
“醫院。”萬幸見沒人說話,自己開了口。
她伸了手,可卻沒能抬起來,轉開了視線說,“二伯父,這是在醫院。”
萬忠軍一句話說完,便要慌手慌腳的去拉老幺。
然而老幺早就已經沒了呼吸,四肢癱軟,萬忠軍手一滑,老幺的胳膊就重重的捶打在了地上。
“這是、這是咋了……”萬忠軍終於慌了,立馬便要把孩子抱起來。
可孩子觸手冰涼,渾身冷的像是二月份的雪,就連腋下都摸不到丁點兒的餘溫。
萬忠軍終於遲緩的意識到了什麼,雙眸瞪大,哽咽著看向了懷中幼小的孩子。
老幺的身體無法撐住自己的頭顱,小孩子的身體又軟,整個人呈現出了一種不同尋常的角度向後折去,脆弱的脖頸被拉成了一條十分詭異的曲線。
這幅景象深深的刺傷了萬幸的眼。
她閉了閉自己乾澀到痛苦的雙眼,將臉側到了一邊。
然而旋即,她身體一輕,便被人一手環著抱了起來。
溫熱的體溫讓她愣了愣,卻看到了賀知洲雖然還略顯稚嫩,可卻已經棱角分明的側臉。
賀知洲側過頭,麵上沒什麼表情,小聲的說,“彆看了,哥哥肩膀給你靠著,睡吧,睡醒了就沒事了。”
萬幸愣愣的點點頭,頭已經靠到了賀知洲的肩膀。
那邊的萬忠軍終於失聲痛哭了起來,抱著老幺跪倒在醫院大門前,嘴裡不停的哭喊,“小寶啊——小寶你睜開眼睛看看爹啊,我是你爹啊小寶——!!”
哭聲悼人,不少老少爺們都跟著一起紅了眼,忍不住想到了自家年幼的孩子。
可已經死去的人,卻再也不會睜開雙眼了。
萬眾終於出了一口長長的氣,白天受傷的胸口更是悶悶的難受。
張敏靜一向挺直的脊背短時間塌下去了不少,渾身儘顯疲憊,支著拐杖慢吞吞回神,一瞬間像是蒼老了十歲。
“帶著孩子……回家吧。”張敏靜留下一句話,便一個人朝著驢車走了過去。
聞言,陳曉白和王豔紅對視一眼,都不由跟著垂下眼,也一起回到了車上。
歸途比來時更加沉默。
萬忠軍死死的抱著老幺沒有生機的身體坐在最後頭,一言不發,雙眼呆滯。
而萬勝利的狀態和他差不多,卻更顯沉默。
兩個人一起比較,又似乎有了些許的不同來。
萬幸暗自搖搖頭,又往賀知洲懷裡鑽了鑽。
賀知洲低下頭,鬥篷把小丫頭裹得緊了點,同時問道,“冷了?”
萬幸搖搖頭,不敢大聲說話,小聲的嘟囔著,“難受。”
賀知洲一愣,下意識的手就貼在了萬幸額頭上,他記著白天老孫頭說的話,如果發燒的話,得趕緊再去找他,那就證明可能有淤血沒化開。
然而萬幸把他手拍掉,小聲說,“身體不難受,心裡難受。”
賀知洲回神,卻沒說什麼,沉默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一直到了回家,一家人誰也沒敢先離開,都跟著張敏靜進了主廳。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送上=v=
後麵會努力嘗試恢複到一天兩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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