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沒多少回,百八十回吧。
……
四月初,大皇子生辰宴,聖人欲替其選定正妻,京師內待嫁名門閨秀皆赴往。
梁貴妃坐於銅鏡前,素手執一支牡丹簪,落於高髻之上。雖三十有餘,但風韻猶存,姿貌甚美,尤其眉眼,風情無限。
梁貴妃穿戴完畢,由身後的梁氏扶著起身道:“聽說近幾日聖人頗愛你家二郎?”
梁氏臉上露出笑來,“那還不是托姐姐的福。”
梁貴妃道:“你也彆謙虛,是二郎自己爭氣。哪像我那不爭氣的兒,若非他父皇偏寵,就他那實心眼子,哪裡鬥得過皇後那邊。”
“大皇子年紀還小,待成親了,自然知道要為姐姐分憂。”梁氏立時安慰。
說到這事,梁貴妃便麵露憂愁,“私茶一事,這藍衝刃倒是一把好刀,手中有募兵,是朝中唯一可與衛國公抗衡的,卻可惜他隻生了一個兒子。”
梁氏道:“也不是非那藍衝刃不可,我看其他人也不錯。”
經梁氏一提醒,梁貴妃突然想到一人,“蘇家女如何?他父親蘇苟如今是翰林院學士,與聖人頗為親密。我聽說這次春闈他辦的不錯,聖人已在考慮要抬他做文華殿大學士。”
梁氏想了想,道:“蘇家那位娘子確實品貌端莊,琴棋書畫又樣樣皆通,瞧著是真不錯,不過……”
梁氏突然止了話,梁貴妃轉頭朝她看去,笑道:“你什麼時候也學會說話吞吞吐吐了?”
梁氏一笑,繼續道:“那蘇家娘子我倒是見過一麵,雖看著謙卑恭順,但鋒芒太甚,不會加以掩飾。這般女子,不是會安於後宅一隅的人。姐姐要的,定然也不是這樣的女子。”
話罷,梁氏又誇道:“不過蘇莞柔那蘭,確是畫的不錯。便是如今那些出了名的聖手,恐怕還不及她呢。”梁貴妃嗤笑一聲,“一個女子罷了,心比天高又如何,還不是命比紙薄。”梁貴妃如此說,便是未將蘇莞柔放在考慮範圍內。
“對了,私茶一案二郎辦的著實不錯,我可聽說聖人要褒獎二郎呢。”
梁氏聽到此話,喜上眉梢。到了晚間夜宴,聖人果然下旨,將顧顏卿擢升至工部侍郎。
青年得誌,顧顏卿吃多了幾杯酒,身旁卻突然出現周林,與他附耳說話。顧顏卿臉上酒性未褪,與周林一道出了夜宴,往禦花園去。“父親怎麼有事怎麼要在禦花園見我?”
禦花園內晚風徐徐,顧顏卿酒氣散了一點,但整個人依舊不是很清醒。
周林沒有說話,隻警惕的四下查看。走了一段路,他將顧顏卿帶到一假山石後,那邊正站著顧服順。
顧服順身穿官服,臉上也帶酒色,不過他的酒已全然醒了。此刻的顧服順整個人隱在黑暗中,看不清臉色。
“父親。”顧顏卿欣喜上前,剛剛拱手站定,迎麵就被顧服順打了一巴掌。
那巴掌又狠又凶,將顧顏卿都打懵了。顧顏卿偏頭,呆在那裡,一臉的不可置信。
方才聖人還在眾目睽睽之下褒獎於他,父親也是一臉欣慰之態。眾官員羨慕的眼神,討好的話尚在耳畔,顧顏卿被這一巴掌打得措手不及。
“這東西是你的吧!”顧服順朝顧顏卿扔過去一樣東西。
顧顏卿的酒徹底醒了,他低頭,看到那塊被扔在地上的玉玨。顧顏卿彎腰撿起,黑暗中,他以指腹摩挲,小小一塊圓形玉玨上刻著一個“顧”字。
“抄家時,錦衣衛在高寧家中發現了這枚玉玨,若非我平日裡與那錦衣衛還算交好,將其截了下來,不然若是被有心人送到聖人麵前,我們顧家就要被你這逆子害死了!”顧服順氣得破口大罵。
然後意識到自己無法壓抑的聲音,立時又掩了下去,“我就知道,那衛國公怎麼可能會有那賬目,原來是用這玉玨騙出來的。”顧服順氣得差點連胡子都翹起來了。
一塊小小的玉玨,就讓他損失慘重,他如何能不氣?
顧顏卿從未戴過這塊玉玨,他一直將它扔在青巷小屋內。雖從未戴過,但這玉玨確是顧家貼身信物。若是有心人想拿它做文章,顧家必是逃不掉要被聖人懲戒一番。
等一下,青巷小屋?
顧顏卿雙眸一眯,霍然想到一人。“父親,我……”
“什麼都彆辯解。”顧服順打斷顧顏卿的話,“你隻要知道,我這丞相之位不是好坐的,你這小丞相的位置,也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人要管好,事也要做好,絕對不能漏一絲破綻。”
顧顏卿咬牙,暗暗攥緊手中玉玨,垂目道:“是。”
……
顧服順與顧顏卿兩人虎著臉回相府,正一臉喜氣洋洋的梁氏見狀,以為兩父子又鬨了彆扭。
“前些日子你們兩父子的關係才剛好上一些,如今又是怎麼了?難不成是那瞎子又給你吹了什麼耳旁風?我可見這幾日你成天的往他那處跑!那瞎子就是個禍害,他娘禍害的我們顧家不夠,生了個兒子還要來禍害我們顧家!”
“夠了!若非大郎寫信請藍衝刃回來,你以為私茶一案是那麼好了結的?二郎這個工部侍郎是天上掉下來的?”顧服順話罷,不欲與梁氏多言,甩袖就去了書房。
梁氏被氣紅了眼,坐在榻上直喘氣,一旁的馮媽媽趕緊過來給她順氣。
梁氏氣得狠罵,“這兩個雜種還真是命大,當初那麼毒的藥都沒毒死他們。我菩薩心腸放他們一馬,沒想到居然還敢給我作妖!”
馮媽媽聽到此話,趕緊起身去門外看一眼,見四下無人,這才將房門關緊,然後又回到梁氏身邊,“大娘子,依照奴婢的意思,您當初就不該心軟。俗話說,斬草要除根,您看如今,一個瞎子,一個傻子,還如此的不安分。”
被馮媽媽這麼一說,梁氏臉上隨即露出狠色,“如今我兒仕途正順,我絕不容許出任何差錯。”
……
蘇府後門處,天色昏暗至極,黑油窄門前停一輛四輪馬車。
蘇莞柔頭戴帷帽,被大丫鬟香雪攙扶出來。
蘇莞柔踩著馬凳,從馬車廂內出來,剛剛站到地上,腳下一軟,差點跌倒,幸好香雪將她攙扶住。
“娘子小心。”
“吱呀”一聲,黑油後門被人從裡麵打開,楊氏看到蘇莞柔,趕緊一臉焦色的上前,“柔姐兒,如何了?”
蘇莞柔抿唇不言,隻將一帕子遞給楊氏。
楊氏看到那白帕上的血漬,喜上眉梢,“成了?”
“嗯。”蘇莞柔撥開臉上帷帽,嬌柔一笑。隻一夜,她那張清麗麵容之上,便多了幾分屬於女人的嫵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