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1 / 2)

吾妻嬌豔 田園泡 12141 字 8個月前

李陽一案,聖人撤中書廢丞相,設華蓋殿、武英殿、文淵閣、東閣諸大學士,另置蘇苟為文華殿大學士,皆編、檢、講讀之官,不置官屬。

春過入夏,蘇細已隨顧韞章從顧府搬出一月有餘。她坐在院內那架秋千上,素手端一碗白瓷梅子湯。隨著她身體微微晃動,梅子湯內碎冰撞壁叮咚響。

她仰頭,吃一口梅子湯,卷著細碎冰塊,那沁涼之感直深入五臟六腑。

夏天日頭雖大,但蘇細躲在棚內尚好,隻不過空氣黏熱,她也不禁濕了衣衫。那薄薄一層貼在肌膚之上,香汗淋漓,青絲沾肌,渾身都透一股奶白玉色。

小院雖不大,堪堪二進二出,但勝在清幽質樸。青磚壘牆,粉牆黑瓦,主屋,客房,書房等一應俱全。聽說,這座宅子花光了顧韞章的全部積蓄。

心疼之餘,蘇細開始夜夜抱著自己的私房錢一道安歇,生恐另外那個花光了積蓄的人覬覦她的小錢錢。

“娘子啊,郎君如今無所事事,咱們的日子也愈發捉襟見肘了。”養娘一邊替蘇細做夏衫,一邊嘟囔著搖頭。

蘇細單手撐著下顎,仔細想了想,“我記得他母家那邊不是姑蘇首富嗎?”

說到這事,養娘又是一陣搖頭,“娘子不知,郎君生母甄氏乃甄家二房所出,而如今在姑蘇主事的是甄家大房。那大房富可流油,二房卻隻有幾套門麵勉強維持生計。”

聽到此話,蘇細立時一陣可惜。她躺著拿銀子的心願落空了。

門前掛著的竹簾子突得被人掀開,素彎一臉急色匆匆的進來,“娘子,奴婢找到當年替小姐接生的那個產婆了。”

蘇細神色一凜,立時起身,“在哪?”

……

蘇細讓唱星留著守門,領養娘和素彎一道出了院子。

產婆年歲頗大,聽說已不良於行,正住在京師城外的一間破草屋子裡,平日裡都不見人,怪不得蘇細尋了小半年才找到人。

養娘雇了一輛馬車,與蘇細一道去了城外。至破草屋子時,裡頭正走出一位衣著樸素的中年婦人,手裡端著空碗筷。

“你們是誰?”那中年婦人神色警惕。

素彎上前道:“這位大娘,我們來尋李婆子,聽說她曾是產婆?”

“你們要接生?那可不成了,這人都癱了好幾年了,日日都是我替她端碗筷伺候吃喝,要是沒有我心善啊,早死了。”

素彎取了幾個銅板,遞給那中年婦人,“我們尋李婆子問幾件事,問完就走。”

那中年婦人拿了錢,立時殷勤許多,領著蘇細等人往屋子裡去,時不時瞧上一眼戴著帷帽的夏衫美人。

夏天日頭大,蘇細穿薄衫,寬大的帷帽遮住半身,隻露出纖柔身段。因著實太熱,所以她還拿了一柄團扇,搖動時露出一截凝脂白玉似得纖細胳膊。這樣的肌膚身段,可不是普通人家能養出來的。

中年婦人的臉上不免露出幾分羨慕之色,這大富人家的小姐就是不一樣,隻一截胳膊就跟那剛剛從池子裡挖出來的白藕似得鮮嫩。

不過這般貴人怎麼會來尋李婆子這麼一個糟老婆子?其實若非這李婆子身後還藏著一些銀子,中年婦人也不會來送些吃喝。她隻等著李婆子升天,將她的棺材本拿到手。

屋子裡彌漫著一股怪味,那中年婦人已經習慣,蘇細卻忍不住用帕子掩住了口鼻。

“娘子,老奴去問吧。”養娘見狀趕緊上前。

“不必。”蘇細踩著腳下臟兮兮的稻草,走到炕前。

炕上躺著一白發老媼,不能動彈,這麼熱的天,身上還蓋著臟兮兮的破棉被。

那中年婦人上前解釋道:“手腳都不能動了,不過還是能說話的,小娘子要問直接問便是了。”

蘇細戴著帷帽,透著薄紗,輕輕朝那中年婦人看一眼。

素彎上前,又給了那中年婦人幾個銅板,“大娘與我去外頭一道等吧。”

那中年婦人一愣,然後立時點頭,“是是,我懂的。”

素彎領著中年婦人出了屋子,蘇細這才開口,“養娘,是她嗎?”

養娘仔細辨認,點頭,“是的。”雖這麼多年了,但養娘還是認得出的。

蘇細頷首,上前一步,與那李婆子道:“你可還記得十幾年前,在京師南巷給一位小姐接生過?”

李婆子雙目渾濁,躺在炕上搖了搖頭,“老嫗接生幾十年,人太多了,記不清了。”

蘇細沉靜半刻,然後抬手,取下了頭上戴著的帷帽。

破敗的草屋四處透風,熱烈的陽光穿透細長的縫隙落到蘇細身上,小娘子一身凝白玉脂,青絲高髻,容貌絕豔。

看到蘇細容貌,李婆子張了張嘴,“你,你是……”

“你可想起來了?”養娘曾說,她與母親生得極像。

李婆子連連點頭,“想起來了,想起來了。老婆子接生那麼多次,那樣的仙女也是頭一次見,隻是可惜,可惜……”

“可惜什麼?”

“可惜老婆子去的時候,她已經死了。”

死了?蘇細緩慢睜大一雙眼,她定定看著麵前的李婆子,語氣急切,“如何死的?”

“應當是孩子生不出來,難產死……”

“不對!”蘇細猛地伸手一把拽住李婆子的衣襟,迫使這位癱瘓在床的老媼下意識掙紮了一下,卻因為手腳無力,所以終於掙紮不過,隻得粗粗喘氣,像隻破敗風箱。

“我知道,十幾年前,蘇家大娘子是讓你去殺我母親的。”蘇細放低聲音,雙眸微紅的死死盯住麵前的李婆子。

聽到蘇細的話,李婆子麵色瞬時一緊,那雙渾濁眼眸中露出驚惶的心虛之色,立時否認,“不,不是……”

“蘇家大娘子給了你多少銀子?我可以給你十倍,讓你過得舒舒服服的,躺在這處天天有人伺候,隻要你說實話。”

站在蘇細身後的養娘立刻拿出一大包銀子,直接懟到李婆子麵前。

李婆子盯著那銀燦燦的一堆銀子,幾乎連眼睛都瞪出來了。當年她替蘇家大娘子辦事,雖拿了不少銀子,但早已揮霍乾淨,不然如今也不會躺在這處被人喂著豬食一樣的東西。

“我說,我說。”李婆子連連點頭,“小娘子彆急。”

蘇細鬆開拽著李婆子的衣襟,抽出自己的帕子嫌惡地擦了擦手。

那邊李婆子咳嗽一聲,開口道:“因著小娘子您的母親生得極好,老婆子我呀,就是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

李婆子停了停,似又想了想,然後繼續道:“當年蘇家大娘子聽聞您母親肚子裡頭是個男胎,立時便讓那林媽媽給我塞了銀錢,讓我去,說要做的乾淨些,最好是一屍兩命。”

“就算是不能一屍兩命,也定不能讓那男胎出生。”

說到這裡,李婆子看到蘇細表情漸漸陰沉下來的表情,趕緊澄清,“不過小娘子放心,老婆子可什麼都沒乾,去的時候您母親已經死了。”

“不可能。”蘇細下意識否認,她紅著一雙眼,“當時給我母親看胎的醫士明明說我母親這胎定能母子平安,怎麼你一去就出事了!”

李婆子一臉為難,“小娘子,老婆子去的時候真是已經不行了,那氣都沒了,孩子也在裡頭憋死了。”

“小娘子,老婆子到如今了難不成還會騙你不成?”

蘇細緊緊盯著李婆子,似乎是在掂量她說的話。

“小娘子,老婆子對天發誓,若有半句虛言,就教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老婆子去時,您母親確是已經去了,那張臉啊,都憋得青紫了。”

養娘上前,輕輕拉了拉蘇細,“小娘子。”

蘇細回神,暗暗咬牙。

那李婆子一臉垂涎,“小娘子,老婆子的銀子呢?”

蘇細側身,居高臨下的看一眼李婆子,冷笑一聲,“你以為我真會給你?”按照素彎調查出來的結果,這個李婆子可沒少做損陰德的事,如今躺在這裡也是報應。

蘇細勾唇,“我就是把銀子扔河裡聽響,也不會給你。”看著氣得直翻白眼卻拿她莫可奈何的李婆子,蘇細戴上帷帽,揚長而去。

……

馬車上,蘇細懶懶撐著下顎,神色呆滯。

難不成她母親真是難產而死?

“養娘,你說那李婆子說的,是真是假?”

養娘抱著懷裡那堆銀子,想了想,“老奴覺得這李婆子沒必要騙咱們。”

蘇細微頷首,是啊。可蘇家大娘子對她母親的殺心卻是真的。若非她母親真難產而亡,母親的命和她那腹中未出生的孩子的命,就都是蘇家大娘子的債了。

蘇細一路無言,神色怔怔回到家,卻發現一輛馬車正停在他們院子前,擋住了蘇細的路。

“娘子,老奴下去看看。”養娘出了馬車去查看情況。

蘇細戴好帷帽,踩著馬凳從馬車廂內出來,剛剛走兩步,便聽到顧元初嘰嘰喳喳的聲音,“舅舅,舅舅……”因為喊得太急,所以蘇細一度以為是在學鳥叫,“啾啾啾,啾啾啾……”

“娘子,是郎君母家的親戚來了。”養娘打聽完了,急走到蘇細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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