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桑枝從牆頭上下來,她聽了隔壁孫槐花家半天牆角,聽到老三媳婦哄騙孩子,帶他們去部隊找叔叔,心裡不得滋味。
一回頭她男人從農村合作社打電話回來了,田桑枝忙跑過來,小聲問道:“他爹,大哥大嫂怎麼說?還真讓老三媳婦把孩子帶走啊?”
“嗯。”顧衛民悶悶,腳上舊膠鞋上糊都是泥巴,他從地上撿了個樹枝刮鞋上泥,半個連個悶屁都沒有。
田桑枝急了,嗓音都高了些,“大哥咋能同意呢?你就沒跟他說咱們家難處?我教你說那些話,你到底說了沒有?”
她四個兒子兩個女兒,老大老二結了婚,老三眼看著要娶媳婦,家裡還想再蓋三間大瓦房,還想再給顧衛國看幾年孫子,(看孫子就有生活費,不管那是顧衛國寄來還是顧北川寄來,攢上幾年就夠攢出三間大瓦房了。)
她希望顧衛國能體諒,男人好麵子肯定沒說,早知道就她去給大哥打電話了。
“我咋沒說?你知道我大嫂那個人,一提我大哥前頭兒子孫子就要犯病,我大哥哪敢讓孩子上門。”
“那你大哥到底咋說?”
“大哥說反正孩子不能上他家門,讓我們自己跟老三媳婦商量。”
顧衛民小聲說道:“不過大哥提了個兩全其美法子,讓老三媳婦把小風帶走,小刀小魚留下,老三要是不肯繼續寄津貼,他還像以前那樣,每月給咱們家寄二十塊錢養孫子。”
“還有,老大老二撫恤費下來了也給咱們保管,留著給小刀小魚以後結婚娶媳婦,就怕老三媳婦不同意,她要是不同意,大哥就不管了,讓她把孩子都帶走。”
田桑枝隻聽前半句,臉上露出笑意來,“那也行,小風是老三收養來,本來就跟咱們老顧家沒關係,讓她帶走!”
老大老二撫恤費一千多呢,養孩子不要錢啊,等他們大了這錢怎麼可能算清楚,還不是自己想怎麼算就怎麼算。
還有小刀小魚是烈士遺孤,生產隊每年都有補助,還能給家裡多分點糧食呢。
就這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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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槐花家,三個小吃肚子圓溜溜,趙晚把灶台收拾好,看看時間兩點多,還來得及去一趟縣裡供銷社。
她跟顧小刀說道:“老大,你在家看好弟弟們,嬸嬸去給你們買膠鞋,明兒一早咱們就坐大汽車走。”
“嗯嗯。”顧小刀忙點頭。
“我也要去鎮上。”顧小魚丟掉手中泥巴撲過來,“嬸嬸帶我去。”
以前這個嬸嬸對誰都冷聲冷氣,絕對不會讓小臟孩靠近她,碰臟她衣服要挨罵。
今天嬸嬸不罵人,還拿小手絹給他擦手,小黑魚得意極了,將小臉埋在嬸嬸胳膊彎裡使勁蹭蹭。
“嬸嬸好香香。”
顧小風看到顧小魚抱著媽媽撒嬌,也偎過來,“媽,我也想去……”以前媽媽可從來不帶他上街。
趙晚笑著揉揉他們倆小腦袋,“背著你們嬸子走不快,去遲了就買不到鞋子了。”
孫槐花說道:“那你趕緊去,大力今天開拖拉機幫農場送木材進城,你回來時候坐他拖拉機回來。”
顧大力是孫槐花兒子,今年二十歲,已經說了親,閒暇時幫農場裡開開拖拉機送貨。
“謝謝嬸子。”趙晚也沒客氣。
田桑枝準備好了一大堆說辭,看到薑晚牽著三個肚子撐得圓溜溜孩子回來,心裡酸很,她就拿著顧北川錢可勁糟蹋吧。
“老三媳婦你站住,我有話跟你說。”
“現在沒空,我要去縣裡買東西,還要去汽車站買車票,有什麼事等我回來再說吧。”
趙晚回到原身房間找了一圈兒,最後從床底下木箱子裡翻出原身藏錢小鐵匣子。
確定原主錢票都在這匣子裡了,打開數了數,裡麵有十五張大團結,還有一些零散票子,加起來一共二百一十五塊八毛。
但是這五年間顧北川津貼一半都寄了回來,少說也有兩千,原主不應該隻攢下二百多塊錢呀,她把錢花到哪裡去了?
布票和糧票倒是多,都是全國通用,顧不得想那麼多,趙晚把錢票裝進軍綠色挎包,背在身上。
“小刀小風小魚,嬸嬸出門了,你們彆亂跑,尤其不許去防洪堤上,小風你要看好弟弟們,不要再去抓魚了。”她現在最害怕孩子們去河邊,畢竟這三個小家夥,都是失足跌河裡淹死。
“嬸嬸我們不去河邊了。”小黑魚拍拍圓滾滾小肚皮,“吃飽飽,不去抓魚了。”
趙晚笑了笑,帶上雨披出門,半路上果然又下起了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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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桑枝氣不順,老三媳婦又白拿著顧北川寄回來津貼票據去城裡瞎買,那一個月五十塊錢,不定補貼給哪個小白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