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銘鐸聞言, 也陷入茫然。
“昭哥,你……這話你聽誰說的?雖然我父母確實去世了,但我小時候不是……”他頓了下, 緩緩吐出隨後兩個字, “孤兒。”
薑昭節捏緊手中的電話, 張了張嘴,也不知道自己說了點什麼:“……你有爸媽?”
傅銘鐸遲疑著道:“這……我總不能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
薑昭節猛地醒悟過來:“是這個道理!”
但奇怪的是, 在今天之前, 他竟然從來沒有想過傅銘鐸的家庭背景是什麼樣, 直接給傅銘鐸打上一個孤兒的標簽,還渾然不覺這種行為有多奇怪。
薑昭節皺了皺眉。
他站起身, 在辦公室裡來回轉了兩圈,大腦不斷轉動,很快又從過往的經曆裡發現幾處違和的地方。
“夏局長曾經調查過你, 這一點你心裡應該也有數。”他直接對傅銘鐸道。
傅銘鐸看不到薑昭節的表情,略有些猶豫地道:“……是?”
薑昭節聽他那個不確定的口吻,忍不住笑了下:“你很聰明, 肯定早就猜測過。夏局長調查過你, 當時我也看過調查報告, 還和夏局長討論過引起酒吧混亂的三個人的情況, 分析了裴雲暄和易晚音身上的異常, 對你當然也有過懷疑,但就是這樣, 我們也沒有在意過你的家庭背景。”
傅銘鐸語氣發沉:“我以為你們都知道,所以沒有提過。”
薑昭節安撫道:“我知道,我理解你的做法。我想說的是,明明是這麼重要的消息, 我們卻沒有一個人重視。”
傅銘鐸沒有回話,呼吸有些急促。
薑昭節稍微判斷了下他的狀態,繼續道:“你見過夏局長,也知道他是個比較細心的人,他那邊還有不少專門分析情報和出主意的參謀。即使我們兩個一時間疏忽了什麼,他們也會及時查漏補缺。”
然而這麼多人,卻不約而同忽略了本該重點注意的情報,不去深想,都讓人不寒而栗。
傅銘鐸聲音愈發低沉:“穿書者。”
他竭力壓下自己滿腔的怒火,薑昭節聽出他聲音不對,疑惑地“嗯”了一聲,沒有得到他的解釋。
薑昭節沒有太在意,以為他同樣挺驚訝,坐回椅子上,一手敲打鍵盤和夏海安聯係,一手捏著手機繼續和傅銘鐸通話。
“除了你的家庭背景,你的重大經曆我也沒有印象。記憶裡我看你的資料文件時,隻有種沒什麼問題,就是普通人員信息的感覺,具體的東西沒有一丁點意識就直接忽略過去了。”
這顯然已經不是普普通通的不正常就能形容的了。
傅銘鐸愣住了,連呼吸都有幾秒明顯的停頓。
薑昭節不由關心道:“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傅銘鐸又沉默了一小會,低聲問:“昭哥,你對我的生活經曆沒有印象,那……你是不是也不記得,你曾經資助過我?或者更早以前一點,我父母和你父母在連環車禍中去世的時候,你、嗯,我是說,我們在派出所和殯儀館都見過?”
薑昭節茫然地停下動作,發出一聲短促的“啊”。
傅銘鐸失望道:“昭哥,你果然不記得了嗎?”
薑昭節聽他聲音帶了股可憐巴巴的勁兒,回過神來,笑了一下:“我沒有印象,可能是受到了什麼東西的影響。”
傅銘鐸低低嗯了聲。
薑昭節有些好奇,輕聲問:“我還資助過你?”
傅銘鐸道:“嗯。我高三那年,父母留下的遺產被我堂伯和堂叔用一些手段轉移走了,生活變得非常拮據,高三下半學期差點支付不起學費。我試著申請了助學貸款和獎學金,但按照明麵上的經濟狀況,我並不符合助學貸款的要求,我堂叔又和一些朋友打了招呼,獎學金也沒有落在我手裡。”
他試著去打工,乾活的地方卻被堂伯擠兌破產,幾次下來,每個商家對他避之唯恐不及,他根本沒法靠工作獲取報酬。
他也試著向老師反應過,老師為他墊了錢,可轉頭就被堂伯插手退了回去。
再加上他堂叔家的一兒一女隻比他小一兩歲,和他在同一個學校,經常鼓動小混混來找他麻煩,那段時間他一度以為自己念不下去了。
傅銘鐸的聲音更低更輕了:“直到昭哥你去學校考察。”
薑昭節問了問學校的名字,有點驚訝、又情理之中地發現,那正是他的母校。
他上高中時,受到學校老師不少照顧,後來徹底掌握了星維的權力,便給母校捐了不少款,蓋了幾棟教學樓和宿舍樓。
按傅銘鐸提供的時間,那應該是某棟宿舍樓落成的時候,他專門回去瞧了瞧工程質量如何。
傅銘鐸飛快低笑一聲:“對,後來我住校了,就住在昭哥你捐的那棟宿舍樓裡。”
薑昭節敏銳地從他笑聲和語氣中聽出一點曖昧,眸光輕閃,很快若無其事地再次單手打起字。
傅銘鐸情緒終於好了些,仍用輕緩的聲音道:“那天我堂叔家的兒女又叫了一群小混混找我麻煩,我當時覺得自己已經走投無路,被他們找茬的時候,就動了死也要拉個墊背的念頭,動起手來沒輕沒重。恰好你那會結束了考察,在學校附近的小巷子裡發現了我。”
傅銘鐸打小學習散打,武力值不俗。
名義上算是他堂妹和堂弟的人,一共叫了二三十個小混混,才勉勉強強將他堵在巷子裡。
薑昭節那時候路過,碰到這麼混亂的場麵,自然要管上一管,也是因此,他才注意到在青少年人中身手格外出眾的傅銘鐸。
“昭哥你一個人就按下了那些混混,”傅銘鐸又笑了,“我堂叔家那兩個孩子被你嚇得魂飛魄散,特彆狼狽地跑走了。後來你打電話報了警,又詢問了我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