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爺把他們送到了紅旗坡知青點外麵, 眼看著時間也不早了,他還要趕去附近有人煙的地方歇一晚,明天才能往放牧的山上趕。
臨走的時候, 王大爺還給樓嵐留了個地址, 讓他有事可以去找自己。
“雖然到時候不一定能找到,可我們放牧的地方都會紮氈房,遷走了也能找到留下指明方向的標記, 順著標記就能找到我。”
這人生地不熟的, 王大爺留下這個地址也是以防萬一。
如果真的到了樓嵐順著標記來找他的時候, 必定是這個小娃子遇到什麼大事的時候。
說起來,王大爺反而不希望他真的有來找自己的那一天。
歎了口氣, 王大爺揮揮手, 果斷地掉轉了驢子, 揮著鞭子der der地駕車跑遠了。
這個年頭, 各人有各人的苦難,總比他小時候到處打仗來得好吧。
人啊, 也不能強求太多咯!
到達紅星坡知青點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多了,可是裡麵卻沒有人。
被留在外麵的四個人麵麵相覷,最後還是樓嵐把手上提著的兩個行李包往矮牆裡一丟,背著個大包後退幾步,一個衝刺, 直接翻身跳了進去。
矮牆是用各種石塊壘砌成的,用黏度不錯的黃泥巴加固, 高度大概有一米五左右。
樓嵐一米八冒頭,站在外麵就能看見院子裡大概的情況。
房門緊閉的, 還掛著鎖頭,一看就知道沒人。
四點多的邊疆戈壁灘上依舊曬得慌, 一行四人顛簸這麼久,早就精疲力儘,哪還有精神守著禮節乾等在院門外。
所以對於樓嵐的□□行為,鐘援朝三人都沒吭聲,心裡甚至還生出些許可能理智上來說沒什麼依據的埋怨。
對知青點老前輩們的。
不說什麼熱情歡迎暖心款待,好歹留個人在知青點給他們開門吧?
大老遠奔波而來,結果卻被關在院子外麵。
看日頭,硬是要等人回來開門,怕是要等好幾個小時。
不過到底是剛從學校裡出來的,幾個人也沒什麼特殊經曆與見識,此時尚且麵嫩,有埋怨也隻放在心裡,沒人說出來。
樓嵐從裡麵找到跟放在屋簷下的凳子遞出來,三人依次踩著凳子翻進去。
剛落地,三人就迫不及待打量起接下來的日子裡自己要居住的地方。
無論是鐘援朝還是周紅菊她們倆,都是從大城市裡來的,看見眼前這黃土牆築造的低矮平房,自然滿心失落不安。
為了抵禦風沙,冬日裡也好取暖,房子都比較矮,牆厚,房頂上還鋪了厚厚的泥土。
這個季節有雪水滋潤,房頂上生命力旺盛的雜草瘋狂生長,給滿目的荒涼添加了一抹綠。
綠色當然可愛,然而當這抹綠長在自己即將居住的房屋頂上,這點可愛恐怕就要打折了。
這些對於樓嵐來說並不重要,畢竟來之前就能想象到了。
他主要觀察的是院子裡的布置――院子坐西朝東,院門口正對東方。左南角一塊打理得頗為敷衍的菜地,右北角有一個石台,台子邊有口壓水井,井口旁是一棵剛發芽舒展綠意的棗樹。
作為唯一的綠植,棗樹並沒有得到多好的待遇,而是左右兩邊都拉了繩子,用以晾曬衣裳被單等物。
那個方向靠近屋簷的角落,有個木板打補丁一般歪歪扭扭搭了個棚子,棚子分了左右隔開,應當就是茅房了。
茅房外麵棚頂支棱出來能夠勉強遮擋風雨的地方,則亂七八糟地堆著一些經年累月不知不覺攢起來的雜物。
雜物旁有乾草垛以及一個擺著石槽的柵欄。
看來這個知青點養著一匹馬,情況跟唯一的棗樹差不多,都沒有因為自身的唯一性就受到多高的待遇。
作為唯一的主體建築物――黃泥房,則隻有一個大間,看起來挺大的。
然而考慮到有男女之情隔開居住,裡麵的空間恐怕也不見得多舒坦。
樓嵐吐出一口氣,默默去水井旁試著壓了壓。
等感覺到有重力時,好歹鬆了口氣,順便把自己行囊裡的搪瓷杯取下來,接在出水口再用力一壓把手,略有些渾濁卻足夠冰涼的井水就滋啦啦流進了杯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