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網上預約的車準時等候。
上了車,雨滴砸不到人,就把車窗打得乒乓作響,仿佛在隔著窗戶對裡麵的人叫囂挑釁。
“這雨下得有點大啊。”
“是啊,突然就這麼大了。”
“哥們兒,這麼早趕過來,坐的夜班吧?”
從禹城到大理,三個多小時,淩晨兩點到淩晨五點半不到,確實算早的。
隨口又回應了兩句網約車司機的嘮嗑,在司機工作不易掙錢艱難的慨中抵達市三院。
知道了柳麗出車禍的消息以及時間,托大信息時代的福,之後無需係統幫忙,樓嵐就在網上找到了具體車禍詳情以及受傷人員入院情況。
醫院裡值夜班的人還沒交接班,前台處敲了桌麵,趴在桌子上打瞌睡的護士驚醒,登記了詳細的個人信息,又說明了情況。
看樓嵐故車輛的車牌號以及住院人信息都說出來對得上,護士才幫忙找了病人住院信息。
饒是如此,護士還是不放心,畢竟沒得到病人首肯授意,誰知道這位長得賞心悅目的男人是不是彆有用心的壞人。
所以她特意叫了同樣值班的保安過來,說是幫忙給樓嵐帶路,其實就是個跟隨監督的意思。
在小護士暗含質疑的眼神中,樓嵐停頓了一下,從購物袋裡掏出一罐飲料:“護士小姐,謝謝這麼儘職儘責。”
小護士搞得一頭霧水,都沒反應過來追上前還飲料。
到了病房,看見麵色蒼白眼下黑青孤伶伶躺在病床上,哪怕睡著了也眉頭緊皺的柳麗,樓嵐忽然發現她眼角不知何時多了兩道紋路。
恍惚間才想起,三十歲,對於一個女人,其實已經不算年輕了。
或說,正是因為過得不夠舒心,所以才三十歲,花朵徹底綻放舒展的年紀,卻已經被摧殘得有了凋零的跡象。
人生能有幾個七年,又能有幾個三十年?
此前的想法及做法,確實太不負責任了,也太理想化了。
甚至帶著一絲沒有同理心的冷漠殘酷。
保安還在旁邊守著,提醒樓嵐是否要人叫醒。
看似詢問,其實意思就是要病人叫醒一下,好確認樓嵐的身份。
樓嵐回過神來,笑著點頭:“昨晚下半夜進來,肯定也餓了,我買了早餐過來的,是得人叫醒吃了早飯再睡。”
柳麗做了個夢,很淩亂,隱約記得夢裡的場景挺美好的。
好像夢見了他們初遇時對眼的刹那,又好像夢見了另一個對她無微不至關愛有加的男人。
被人輕聲叫醒的時候柳麗還在嘲笑自己是不是年紀大了,缺男人了,居然會夢見被看不清麵容的男人溫柔關愛。
大腦還處於混沌狀態,睜開眼,看見男友熟悉的帥臉時沒能反應過來,習慣性給了一個帶著小女人撒嬌依賴的笑,聲音悶悶的,軟軟的:“樓嵐,怎麼來了。”
兩人熱戀的時候都沒有黏糊到給彼此取愛稱,習慣了都是叫對方的名字。
一來,兩人名字都是兩個字的,不好取昵稱。
來,兩人也都不是粘膩的性子。
樓嵐不對她百依百順寵愛有加,柳麗不撒嬌賣癡什麼都等著人來幫忙。
保安見兩人真認識,也不留下來掃興,趁著這對年輕男女湊在一起輕聲說話的空檔自己轉身走了。
“肚子餓沒有?我在附近買了營養粥,先坐起來吃點再繼續睡。”
柳麗額頭上縫了兩針,還好,沒到刮頭發的地步,左手杵到了關節,腳踝也有錯位扭傷,比左手嚴重一點,已經打了石膏。
總的來說傷得不重,卻又處處是傷,看起來狼狽又可憐。
柳麗迷迷糊糊點頭,等床頭被墊高,整個人坐起來了,混沌的大腦才遲鈍地恢複了運轉。
突然想起來兩人已經分手了。
滿心的雀躍迅速冷卻,眼裡的脆弱溫順被倔強的堅強覆蓋。
氣氛沉默。
樓嵐買的東西放在床尾那邊的櫃子裡,剩下一小袋又提到床頭櫃上放好,拉了椅子過來,靠著床沿擺好,自己端了一碗尚且熱氣騰騰的蔬菜瘦肉粥,坐到椅子裡,才算是有了片刻的放鬆。
“怎麼來了。”默默看著他忙來忙去,等樓嵐舀起一勺粥輕輕觸碰下唇試探溫度時,柳麗強忍著眼眶的酸熱,垂眸看著雪白的薄被問。
粥剛出鍋不久,保暖措施又做得好,是樓嵐直接跟老板買的一個保溫桶裝的。
這兒有點燙嘴。
樓嵐攪拌著粥,隨口答:“昨晚上打遊戲到半夜,剛睡著沒多久忽然驚醒,夢見出事了,就想過來看看。”
說得輕巧,隻是因為一個夢就特意飛過來看她,這是柳麗無法想象的。
心裡有觸動,更多的卻是悲哀沉重。
也有煩躁。
明明不愛她,明明沒有她之後的每一天他都過得很好,偏偏要在自己最狼狽的時候突然出現在她身邊,施舍給她一點點溫暖,然後就誘得她再度升起希望。
結局不過是千篇一律的讓她獨自一人陷入更深的絕望泥淖。
柳麗閉上雙眼,無力拖拽著疲憊的身心。
這段無望的愛情,她真的不想再繼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