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絕對是四名老玩家遇到過的最輕鬆順利的恐怖遊戲。
除了一開始損失的“探路石”,此後竟是連個鬼都沒見著。
看著身穿民國時期改良版大紅色新郎服的新人,明明是現代的短發,愣是被襯托出幾分古代無雙玉公子的氣質。
個老玩家理智上告誡自己要越小心謹慎,可身體上依舊克製不住地鬆懈了些許。
這場婚禮十分古怪,明明穿的是新郎的衣裳,卻要行新娘的習俗禮節。
樓嵐一路從院子坐著大紅花轎搖搖晃晃,張衡被他強行帶在身邊,王大娘要攔他就不上轎。
都這樣了,王大娘等鬼氣到臉色發青指尖泛黑,卻依舊沒有真的作,而是僵持片刻後,仿佛得到某種指示,沉著臉默許了此事。
張衡縮在花轎角落,總覺得怪怪的,“這到底是古代的習俗啊還是民國的習俗?”
明明村民們過著的是現代生活,有電視有電線的,與偏僻貧窮的山村裡一般無二,可結婚卻穿的是民國版喜服。
坐花轎這裡卻又處處透著古意。
樓嵐轉著心裡的珠子輕笑:“說不定就是從古代到現代的一網打儘了。”
張衡不明所以,還待再問,樓嵐卻搖搖頭,示意他暫且不多說,同時將之前刀哥等人給他的道具都轉了張衡。
“老鼠我另外塞了個東西進去,其他的就沒辦法了,留著回頭完成任務離開的時候你看看能不能換成積分。他們不是說積分能換現金嘛,乾這一票咱說不定就一夜暴富了。”
張衡無力地翻了個白眼,這都什麼時候了,還惦記著暴富。
明明距離不遠,可這大紅花轎卻一坐就坐了許久,偏偏身體上的需求卻並未有多大變化,這讓人模糊了對時間空間的感知。
不知過了多久,轎子終於停下。
外麵卻沒了人聲。
張衡一個激靈,不明白為什麼剛才自己居然心大到打了個盹兒。
“怎、怎麼回事?”張衡望向樓嵐,不知道該做什麼。
樓嵐想了想,踢腳掀開簾子,“還能怎麼回事,到了唄。”
一彎腰,就鑽了出去。
等回頭再要叫張衡也出來時,卻發現小小的花轎裡已經空蕩蕩,哪裡還有張衡的身影。
樓嵐一驚,梗著脖子咽了口唾沫,一雙湛亮的星眸裡盛滿了慫氣,左右張望間一邊虛張聲勢地嚷嚷:“他可是我最要好的兄弟,要是他、他、他出事了,我就不嫁、呸,不結婚了!”
周圍一片安靜。
回應他的隻有一片清脆的鈴聲。
樓嵐卻放下心來,開始打量周圍。
上轎時還是早晨天未亮,可現在卻分明已經是黃昏最後的時刻。
往來時的路看,一條悠遠的小道蜿蜒曲折間影影綽綽。
花轎正對著的,則是一扇堪稱“大戶人家”的雙開大紅門,門上掛著匾額,流暢的書法著:甄宅。
其他地方並未有多餘的裝飾,連個貼雙喜的大紅燈籠沒有。
一點看不出是要辦喜事的樣子。
大紅門掀著一道門縫。
樓嵐在原地打了十好幾個轉,就是不敢去推門。
隱藏在暗處的存在眼看著這人真要抬步打算硬著頭皮往回去的小道走,無奈之下隻好揮手間將大紅門徹底打開。
門開的同時,本就影影約約的小道徹底被迷霧籠罩,再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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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衡在發小躬身出去的時候,就已經起身準備跟著出去。
可就是一低頭一抬臉的轉瞬之間,前麵兒就沒了人。
張衡心頭一緊,連忙快步追了出去,結果剛出去,眼前一花,花轎沒了,他自己正站在一個寬敞的院子裡。
院子裡擺開了十張大圓桌,圓桌邊坐滿了賓客,客人們一個個滿臉喜慶,說說好不熱鬨。
張衡都懷疑起之前的一切是不是自己的幻覺。
不過這個懷疑很快就打消了。
為他看見了單獨坐在一桌的名老玩家。
那四人看見他頗為驚詫,等張衡過去後,刀哥先讓他說了當初大家各自留來辯證“我就是我”的信號後,才接受他的入座。
肖美麗迫不及待問:“你怎麼在這裡?”
玩過不止一場恐怖遊戲的老都知道,越到這種關鍵時刻越危險。
更何況主線任務順利得異常的同時,代表著他們在這個遊戲副本裡目前探索到的消息過少。
張衡搖頭:“我不知道。”簡單把轎子停下時的異常說了一下。
人對視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凝重。
看來新郎是被接走了。
他們擔心的不是樓嵐的生死,而是主線任務。
主線任務“觀禮”,是指參加婚宴就可以,還是必須看見兩個“新人”進行禮儀才算完成?
若是後者,那他們必定不能老老實實在這裡坐著等開宴。
這邊玩家們麵臨著抉擇的危機,另一邊,樓嵐不得不踏進甄宅大門。
或許是怕明顯膽小人慫的某人臨時跑路,才抬腳跨進高高的門檻,樓嵐整個人就仿佛站在了一個世界重組的荒誕畫麵中。
左腳尚在大門外,右腳踏下間,人就鬥轉星移般出現在了一個典雅清幽的院子裡。
院子裡種了許多桂花樹,此時也不知是什麼季節,桂花並未開放,上麵隻掛著紅繩的古銅色小巧鈴鐺作為裝飾。
樓嵐驚疑不定,站在原地還保持著後腳微抬的姿勢。
似乎整個人都凝固成了一個木頭人。
約莫一分鐘後,正房房門打開,一名著月白長衫的短發“男子”含笑邁步走了出來。
來人左手背在腰後,右手隨意搭在身前,長得麵目清雅,一身文人氣質,襯得人猶如謫仙,端的是君子顏如玉。
“樓先生既然來了,不如進來坐坐。”
樓嵐退後一步,滿臉戒備與抗拒:“不了不了,我家還有衣裳沒收,天都黑了......”
對方無奈地垂眸一,右手微抬間,昏黃的天空便迅速褪去夜色,朦朧出晨曦的光芒。
這次對方沒再說什麼了,隻是噙著溫潤的淺溫和無害地看著樓嵐。
樓嵐卻在此刻感受到了一股危機感,知道自己要是再退,對方就要出手了。
事實上他有道珠在手,妖邪儘可收,來的時候他是打的這個主意,見麵就把boss收了走人。
可現在看見對方,樓嵐卻忽然改變了想法。
長得這麼好看,氣質也是卓爾不凡,還是難得的女生男相......
都說最了解女生審美的必定是女生。
能讓絕大部分女性感受到一眼就被擊中的觸電感的,必定是女性。
如果能讓她去自己鬼屋裡“上班”,進來的女生們一定一眼就能被擊中少女心,從此嗷嗷叫著前赴後繼地來自己鬼屋打卡消費。
能招攬生意,又不怕事後被投訴出賣美色引/誘女性顧客......
樓嵐及時穩住,故作猶豫地試探詢問:“你現在不餓吧?吃東西的時候,不知儀態可佳?”
村裡一切都在耳目中,甄伊自然知道樓嵐問這個話的意思是什麼。
想到這人很有些本事,卻偏偏害怕鬼的吃相,甄伊不由失,坦然地一挽袖角,側身對裡麵一抬手,做了個請進的姿勢,“不餓,尚可。”
樓嵐明顯鬆了口氣,鬆了鬆肩膀上緊繃的肌肉筋骨,然後進了屋。
“樓先生與您另外位同伴,頗有不同。”茶盞剮蹭間,甄伊並不掩飾自己的好奇。
樓嵐麵上不顯,心裡卻生出驚奇。
這就像玩一個全息遊戲,忽然發現裡麵的npc大boss居然對玩家生出了探究與疑惑。
探究,疑惑,都是獨立思考的過程與結果。
所以這個恐怖遊戲app到底是個什麼存在?
是隻是搜羅妖魔鬼怪組成所謂的遊戲場景?還是直接連通真實存在的小位麵?
打個比方,當初道心珠子開啟善惡道,於是無意識地吸收了心有怨恨的冤死之人作為npc,又與這些npc有善惡因果的人想方設法引/誘進去作為玩家。
這就是前。
心頭思慮許多,麵上樓嵐卻仿若未覺,真實感地疑惑:“哪裡不同?沒有吧。”
甄伊活過十數個輪回,到底為自身的緣故,並未走出這片土地。便是偶有見過戲子,隻是鄉野間的,哪裡知道還有演技高深到毫無痕跡的人,隻當樓嵐自己尚未察覺。
她是真的好奇,並且在看見樓嵐時就產生了一股玄之又玄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