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任何發光體照耀的星球, 在夜裡卻籠罩在一片朦朧的熒光中。
一株株在白天裡看不見的菌類異植舒展著,從每個角落探出身軀,散發著白綠色熒光, 看起來很美好。
像童話故事裡的奇妙世界。
可惜若是你以為它們是美好的, 那必定要被吃得骨頭渣子都不剩了。
借著外麵的光, 樓嵐看完紙條,再沉默地打量小孩兒, 【渣男, 你不知道要找的人就是原主的兒子啊。】
一個處處透著廉價的戒指,一張說明小孩兒出身年月日以及父親是誰的小紙條,這就是小孩兒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單身母親去了鬼洞, 一去不複返。之前就交代過小孩兒如果自己回不來, 就拿著信物跟紙條, 去XX處找親爹。
渣男係統也說不上來,隻好說:【應該是這個世界的小天道在有意識地自救。】
冥冥中自然而然將他們安排在這裡, 並且無恥地直接扯上了因果。
現在樓嵐占據了小孩兒父親的身份——哪怕原主已經死了, 並且還有點兒渣。
哪怕沒有培養下一任綁定者的任務,樓嵐也需要帶著這位被本世界小天道選定的“救世主”一路成長下去。
當然, 在渣男係統看來,這樣的強買強賣沒所謂的好壞評判,因為小世界的存在或是消亡, 對它而言, 是沒有概念的。
它隻接受一切既定現實。
總歸是人找到了。
樓嵐也是這麼個意思。
既然人找到了, 那明兒就除了個行囊包, 多帶個小孩兒唄。
屋子裡一片沉默。
樓嵐收了紙條, 戒指本來是準備一起收的, 可看小孩兒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著他, 樓嵐動作一頓,乾脆起身,在屋子裡找來找去,找到一條繩子,把戒指穿進去,丟給小孩兒:“戴上,這是你爸媽當年的定情戒指。”
渣爹已經死了,苦命的媽也沒了,這戒指就當給小孩兒留個念想。
從進門到現在始終一聲不吭的小孩兒眨了眨眼睛,安安靜靜把繩子打個結,抻著脖子戴上了。
“餓不餓?”按照紙條上說,小孩兒媽三天沒回來就讓他來找人,這小孩兒應該已經孤孤單單過了三天了。
鬼洞裡的時間跟表世界時間流逝是不一致的,無論裡麵度過多少年,在外麵,也就是短暫的幾個小時。
一開始有能力者不懼怕鬼洞的恐怖,發現這一點後,欣喜若狂地將之當成延長生命的“仙洞”,最後卻因為在裡麵停留太久,被鬼洞世界的神秘力量同化了。
成為一個不人不鬼的東西,再也出不來,隻能留在鬼洞中,最後被徹底同化成怪物。
也不知小孩兒母親有沒有給他留食物。
小孩兒依舊睜著黑眼睛清泠泠看著樓嵐,不言不語。
樓嵐這才反應過來,嘶了一生,上前俯身,掐著小孩兒瘦削的頜骨左右上下地查看:“怎麼不說話啊?難道是個小啞巴?”
小孩兒眼也不眨地看著湊近的男人,眼神沒有波動,既沒有了害怕,也沒有欣喜,或是不安忐忑。
跟個傻子似的。
樓嵐感覺這事兒有點棘手:【這樣的,能治好嗎?看起來有點傻。】
傻乎乎的小啞巴,也能綁定係統去做渣男任務嗎?
係統閃爍著藍光,將小孩兒籠罩著查看了一番,確定他既不啞也不傻:【應該是心理上的問題,樓先生加油!】
這屁話說得,樓嵐都氣樂了。
係統卻打死也不冒泡了。
自從再見麵,樓嵐發現這係統越來越皮了,多了絲人氣兒。
不過這樣挺好的。
既然不吭聲,樓嵐往小孩兒胃部按了按,確定空癟癟的,就去廚房把原本留著當早飯糊弄自己的剩菜剩飯熱了熱,端出來讓小孩兒吃。
從進來就跟個木頭樁子坐在沙發邊邊上的小孩兒聞到飯菜,第一次主動給出了反應——順著香氣扭頭看向吃飯的小桌子,嘴巴還動了動,偷偷作出吞咽的小動作。
“吃吧,等著喂啊?又不是奶娃娃。”
樓嵐見他不動,將人直接拎過去坐好,又把飯菜往他麵前推了推。
看看飯菜,又看看樓嵐。
再三確定這些飯菜真的是給他吃的,小孩兒抻了抻脖子,小心翼翼拿了筷子,埋頭吃起來。
可算是有反應了。
樓嵐還真是鬆了口氣,撐著臉坐在旁邊看他吃,一邊犯愁:“你這樣兒,我怎麼帶你走?今天我就要離開這裡了。”
小孩兒吃飯的動作頓了頓,又繼續埋頭加快了速度。
明明就是對外界有反應,卻不願意給回應。樓嵐想了想,忽然問:“你媽是去哪個鬼洞沒回來成的?想不想去找找看?”
果然,小孩兒終於有了回應,嘴裡包著飯,卻倏然抬頭望著樓嵐,眼神裡閃爍著光。
樓嵐笑了,伸手去揪他過長的頭發:“怎麼樣,想去?想去就給我好好說話。”
過了一會兒,小孩兒強行咽下嘴裡還沒咀嚼的食物,啞著嗓子一字一字,慢吞吞,卻格外認真:“要、去。”
可以去嗎?
鬼洞是讓許多人談之色變的存在。
小孩兒被母親保護著,從來沒去過,可也知道它的可怕。
其實小孩兒已經當孤兒當了十來天了,紙條上所說的“三天”,已經過去很多天。
這是小孩兒第一次沒有遵循母親的叮囑,因為他想留在家裡等母親。
三天而已,說不定母親是有事耽擱了,再等等就會回來了。
家裡的食物並不多,沒得吃了,小孩兒就在白天,沒有風暴的時候,偷偷溜出去找東西,隻要是沒毒的,他都能往肚子裡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