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後來,她似乎還看到了表哥沈暉成。
白池初的腳步木訥的跟著倚瑤出了涼亭,再次立在太陽底下,突覺頭頂上的日頭特彆的刺眼。
“倚瑤。”
兩眼發黑之前,白池初輕輕叫了一聲身旁的倚瑤,身子才慢慢地倒下去。
倚瑤扶住她,嚇得魂都飛了,“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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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殿內,太醫走後,陳淵就一直坐在白池初的床邊。
屋裡很安靜,
陳淵能聽見她均勻的呼吸聲。
消息傳進晨曦殿時,大正午的,猶如一道晴天霹靂。
那上前來稟報的侍衛,滿頭大汗,親眼看著陳淵衝出了正殿,到了晨曦宮的門前,從倚瑤手裡接過白池初,直接抱回了後殿。
太醫院的人來的也快。
一屋子的人屏住呼吸,就等著太醫發話。
瀅姑捏著帕子,幾次問倚瑤情況,倚瑤就跟沒聽見似的,守在外屋,仍舊是驚魂未定。
直到太醫診斷完,跪在陳淵跟前,道了一聲恭喜,“皇上,娘娘已有了身孕。”
太醫說的激動,聲音難免大了些。
外屋一堆人都聽的清楚。
瀅姑當場就掐了一把倚瑤,一激動,捂住嘴就開始落起了淚。
倚瑤也任由瀅姑掐,似乎感覺不到疼似的,緊繃了這半日的心,終於才落了下來,漸漸恢複了神智。
過了很久,裡頭才傳來陳淵的聲音,“是何原因暈厥。”
“娘娘這症狀,倒像是急火攻心,皇上也不必擔心,娘娘如今的脈象很穩,往後多注意歇息便是。”
太醫之後又開了幾貼安胎藥,才出了晨曦宮。
裡屋內就陳淵一人守著,身子靠在床頭,手裡拿著汗巾,一根一根地擦著她額頭上被汗沾濕的發絲。
擦完,又將她頸項上的發絲撥開,替她擦起了脖子。
一雙深眸再無平時裡的銳利,眼瞼下斂,臉上無半點血色,難得露出了憔悴。
白池初睜開了眼睛。
回過神後,也沒說話,隻是盯著陳淵。
陳淵唇角揚起,溫和一笑,“醒了?”
手伸出去還沒有碰到她的頭,白池初突然輕輕一側頭,生生躲避了他的觸碰。
陳淵的手僵住,過了半晌,又耐心地問了一句,“怎麼了?”
“哪裡不舒服,同朕講便是。”陳淵輕聲地哄著。
白池初吞咽了一下,喉嚨口的疼痛依舊。
不過是暈了一場,暈之前發生了什麼,她都記得。
半晌才聽白池初輕聲開了口,“臣妾想問皇上一件事。”
陳淵眉宇微擰,心口莫名地一緊,“何事?”
白池初緩緩回過頭,看著陳淵,眼圈在他的注視下,一點點地變成殷紅,“臣妾想問問,臣妾如今是不是還在皇上的謀算之中。”
白池初嘴角輕顫了一瞬,唇瓣繃出了一抹難看的笑容。
陳淵的擱在她枕頭上的手指微顫,生平頭一回不知該如何反應。
“沒有。”
聲音失了真,“皇後是聽說了什麼?”
白池初眼皮子落下,再睜開,淚珠子溢出眼角,滑落到她的臉龐,略帶哽塞地說道,“皇上的謀算,臣妾終究不及你半分。”
“皇上實則和前太子沒什麼不同,目的一樣手段也一樣,可惜前太子比不過皇上聰明,皇上懂得從何處下手,懂得用何種方法才能讓臣妾誠服,才能讓臣妾毫無反抗之力,乖乖地跟著你走,皇上先是算計臣妾去安王府,再算計臣妾進宮,不外乎就是想要白府的歸順,”
白池初問,“臣妾說對了嗎?”
陳淵沒答,
懸著的心,反而鬆了鬆。
倘若是為了這事,他知道遲早都會有這一日,“先養好身子,朕慢慢給你解釋。”
白池初等不到他慢慢解釋,“倘若皇上在此收了手,你我也能毫無瓜葛地過此一生,我不會怨皇上半分,可皇上不該再誆我,誆我替你遣散了秀女,誆我當著臣子立下誓言,要我為你誕下嫡子。”
“一個嫡長子,煞費了你一番苦心。”白池初終究是沒忍住,哭著問他,“皇上不妨告訴臣妾,你還有哪些計謀,臣妾先對你認輸,可行?”
淚水模糊了白池初的眼睛,也模糊了陳淵顫動的眼瞼。
“朕並非為了嫡子。”陳淵說的艱難。
“那為了什麼?”白池初從床上緩緩地坐了起來,盯著陳淵的眼睛問,“皇上莫非還要告訴臣妾,是因為皇上喜歡臣妾?”
白池初哭出了聲,“臣妾雖然好糊弄,可也知道,喜歡一個人,不該是這個樣子。”
白池初看著陳淵蒼白的臉,絕望地說道,“如今我也不想要皇上的喜歡,要不起,皇上隻需回答我,遣散秀女,臣子逼宮,是不是皇上所為?”
陳淵手臂動了動,想替她擦了臉上的淚水。
那東西掛在她臉上,似乎能催動他體內的毒性,頭一回有了心悸。
白池初也沒必要再去追問,從他神色中就已經看了出來。
“皇上將我送進冷宮吧,因為我這輩子都不會再如皇上的意了。”白池初閉上了眼睛,緊緊抱著膝蓋,不想再看陳淵一眼。
她隻哭過兩次。
一次是白府落難,
一次是今日。
“若皇後不想見朕,朕走,直到皇後願意見朕為止,皇後莫要再提冷宮二字。”
陳淵從床上起身,漆黑的眼眸,也變了顏色,袖襴下的一雙手緊捏,泛白地能看清條條青筋。
“好好養身子。”陳淵沙啞地說完,走了出去。
珠簾拂動的聲音,清脆醒耳,
“好好看著皇後。”陳淵對屋外的人說完,腳步比往日要緩慢,每一步踩下,心悸越是明顯。
出了後殿,到了長廊,才扶著紅柱,緩緩地坐在了長廊的椅子上,叫了一聲,“淩風。”
淩風一直都在他身後,聽他喚,忙地上前,才發現陳淵的額頭上布滿了密密麻麻地細汗。
“皇上!”淩風慌了神,想去叫太醫。
“去叫蘇老先生到前殿。”陳淵比淩風要平靜很多。
淩風不敢有半點耽誤,立馬就去找人,等到蘇老先生到前殿,陳淵的心悸已經緩和了下來。
坐在龍椅上,看臉色似乎又看不出來任何異常。
蘇老先生聽淩風說了過程,急急忙忙地趕來,背心都浸透了汗。
人一到也不由分說,先去把脈。
“皇上,你還是先將臣賜死得了。”蘇老先生嘴角猛抽。
“死倒不必。”陳淵收回了胳膊,看著蘇老先生,眸子裡的暗光流動,“先陪著朕中回毒。”
蘇老先生疑惑地看著他,
陳淵直接叫淩風去提人,“將三皇子扣下,押入地牢,該上的刑都伺候上,直到他招了為止。”
淩風一愣,問,“招什麼?”
“朕的先生中了毒,毒性同遼國嬪妃一樣。”
白池初暈倒的那陣,陳淵已經聽底下的人說了禦花園裡的事。
“三皇子上前準備去扶皇後,被沈侍衛攔了下來。”
意圖沾汙皇後。
上刑已算輕的了,
至少沒弄死他。
淩風走後,陳淵宣了沈將軍進宮。
又派人傳信給了遼王,三皇子下毒毒害陳國重臣,在遼王未給出交代前,人先扣在陳國。
一直忙到夜裡,陳淵才讓人將寧壽宮的宮女都帶了出來。
包括太後身邊的大宮女浮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