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沙發上的年輕人一下子就調整好了表情,裝作不耐煩的樣子。
亂步炫耀似的拿著杯子在他麵前晃了晃,兩個杯子都是圓肚的,看起來胖乎乎的很可愛,而且好像是一對,圖案拚起來正好是兩隻互相嫌棄的貓貓。
“便宜你了,”亂步說,“這個是我上次在零食店裡抽獎抽到的,我都沒有給彆人用過。”
他大大咧咧地把杯子放到茶壺旁邊,圓滾滾的杯子和鐵灰色的茶壺極不相稱,他也不在意,呼啦啦倒了兩杯茶,其中一杯推給對麵的人。
年輕人懶洋洋地伸出手,然而拿起杯子的時候,似乎沒想到陶瓷的杯子裝滿了茶水會那麼重,杯子瞬間滑落,咣一聲掉在了桌麵上。
裡麵的水飛濺出來,福澤諭吉的心一下子提起。
卻見他一臉嫌棄地說:“這種杯子根本就不是拿來喝茶的。”
亂步剛捧起杯子,被熱氣擋住了視線,看了看桌麵的茶水,再看看倒在一旁的杯子,再聯係他說的話,就好像是他故意把杯子扔到桌麵上的。
亂步生氣地說:“你怎麼可以這樣!”
年輕人對他露出一個笑容。
亂步更生氣了:“過分!”
他把杯子拿走,又看了看在櫃子前默不作聲的福澤諭吉,氣呼呼地說:“等下看社長怎麼收拾你。”
他看出了福澤諭吉根本不想放人離開,叫他過來也不是為了問話,似乎料定了福澤諭吉有對付他的辦法一樣,亂步瞪了他一眼就飛快跑開了。
臨走前,亂步還給他們關上了門。
室內再次寂靜下來。
坐在沙發上的年輕人探究地看了看福澤諭吉,福澤諭吉依舊是那副鎮定非常的樣子。
在他的目光下,年輕人似乎覺得有點尷尬,慢吞吞地縮了回去。
身體陷進了沙發裡。
福澤諭吉開始回憶那把劍,新鍛造的劍,除了鋒利了一點,似乎沒什麼特彆的。
非要說有什麼的話,那就是送給他的人——被人稱為英雄
的福地櫻癡,也是福澤諭吉很早以前就認識的好朋友。
福地櫻癡很忙,福澤諭吉這幾年都沒怎麼跟他見過麵,而且他也沒提過亂步,對方也不太關注這方麵的事情。
他想不出兩者之間會有什麼關聯。
而且亂步連死都不怕,為什麼還會害怕福地櫻癡?
“不要猜了。”
亂步的聲音從後麵傳來,依舊帶著點有氣無力的感覺,他小聲嘟囔了一句什麼,然而聲音太小,連福澤諭吉都沒能聽清。
福澤諭吉心情沉重,一會兒是他故意疏遠亂步的樣子,一會兒是他害怕的樣子,兩種畫麵輪番在眼前閃過,他忽然歎了口氣。
連死這種事都做得出來了,還有什麼不能說的呢?
說到底,還是對方不信任他罷了。
不僅不信任他,也不相信亂步,不相信太宰,不相信武裝偵探社裡的任何一個人。
他沉默地走過去,坐到這個警惕性極強的小亂步的對麵,用自己原來放在托盤裡的茶杯給他倒了一杯茶。
桌麵上的水漬還沒清理,他把茶杯放到那上麵,亂步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一下子直起腰來。
“是我把他趕走的,我們剛才的約定不算。”
他眼睛直直地望著福澤諭吉,生怕他會反悔。
福澤諭吉點了點頭,沒有再深究,而是拿起茶杯,慢悠悠地喝起茶來了。
亂步在他對麵,警覺地望了望他好一會兒,見他沒有什麼動作,也嘀嘀咕咕地說了句什麼,然後拿起了杯子。
沉默地喝茶,誰也沒有說話。
然而福澤諭吉卻能感覺到,他慢慢卸下了防備,沒有了剛才那種炸了毛似的緊張,也沒有在亂步麵前故意裝出來的敵意。
他舒舒服服地窩在沙發裡,小口小口地抿著茶,眼睛轉來轉去,好似又恢複了活力。
像貓。
福澤諭吉莫名的想著,他不再出聲,隻是握著杯子,望著裡麵清透的茶水,水中倒影出來出對方逐漸變得生動的表情。
直到把杯中茶水喝完,福澤諭吉才出聲問:“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從來沒想過他會這麼問,亂步驚訝地張了張嘴,然後不假思索地說:“放我回去!”
“以後不要再管我們組織的事情了!”
不相信他,不相信武裝偵探社。
卻相信一個犯罪組織。
還是在他帽子裡放了炸.藥的犯罪組織。
福澤諭吉心裡一沉,手裡的茶杯重重地放到了桌麵上。
“不可能。”這種根本沒商量的事情,他不可能答應。
話音落下的刹那,他看到亂步微微睜大眼睛。
他嘴唇動了動,卻不像福澤諭吉預料的那樣生氣,他一點也沒氣福澤諭吉打算反悔,而是帶著點委屈,用仿佛受騙的眼神望著他。
“我就知道……”
“你總是承諾自己做不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