阪口安吾手指驀地一冷,他回過神來,卻是黑發青年給他倒了一杯酒,冰冷的酒杯放到他的手邊,裡麵的冰塊還在輕輕晃動。
他友好地對阪口安吾彎了彎眼睛,唇角微微上揚,笑容溫和又漂亮。
酒吧溫暖的燈光灑落在他的身上,仿佛給他鍍上了一層柔和的光暈,他身上的鋒芒儘數收斂,黑暗而陰鬱的氣息也煙消雲散。
在阪口安吾另一側的中原中也忍不住提醒:“不要喝,這家夥竟然會給人倒酒,一看就沒安好心。”
他不知道阪口安吾怎麼變得那麼奇怪,不過看他那張和太宰治相似的臉也能猜到,絕對是他動了什麼手腳。
反正隻要太宰治在,出了事就一定是太宰治的錯,中原中也熟練地把一切不對勁的事情都甩到對方的身上。
中原中也不想自己剛結識的酒友就這麼沒了,然而他隻是提醒了一句,黑發青年就轉過頭來,意味不明地對他笑了笑。
“中也要是覺得我不安好心的話,那這杯酒我自己喝了。”
他說著拿起了酒杯。
他給阪口安吾倒酒的時候用的是新的杯子,原來那個打翻之後沾了不少酒,變得濕漉漉的,已經被放到一邊去了。
看到他端著酒杯湊到唇邊,中原中也正在疑惑他怎麼那麼老實,就見另一邊的織田作之助伸手過來,把他的酒杯給搶走了。
“不能喝。”織田作之助一臉嚴肅地望著他,“你忘記之前的事了嗎?”
他說的是黑發青年隻吃了一兩口辣咖喱就倒在桌麵上的事,另外兩人即使不知道,看到黑發青年蒼白的臉色也能猜出幾分。
黑發青年盯著他手裡的杯子,討價還價般地說:“我就喝一口……好吧,一小口?”
他用手比劃了一下,然而看到他同樣蒼白得沒有血色的手指,織田作之助的臉色更不為所動了。
這也太詭計多端了,為了喝一口酒都能想出這種辦法,連旁邊的中原中也的反應都利用了。
織田作之助更不敢放鬆警惕,用嚴厲的語氣指責著他的任性。
“你明明對胃藥過敏,喝酒的話……”
他還沒說完,黑發青年臉上頓時露出糟糕了的表情。
織田作之助以為他還會跟自己糾纏片刻,看到他頭疼的樣子,心裡不由得疑惑起來。
這時不遠處的中原中也說:“什麼過敏?”
他指了指黑發青年,問織田作之助:“你不會是在說他吧?”
織田作之助的神色更嚴肅了。
中原中也:“…………”
太宰怎麼可能胃藥過敏,那個家夥生命力頑強得很,中原中也就沒見過有什麼是他不能吃的。
會說出胃藥過敏這種話,八成是因為他不想吃藥!!
就算是另一個跟太宰相似的人也一樣的!
他那雙湛藍色的眼睛傳遞過來的情緒瞬間被織田作之助讀懂了,織田作之助還是第一次這麼迅速地理解到彆人的意思。
他立即把之前買的胃藥掏了出來。
那兩盒藥都收在他的口袋裡,他已經下班了,也沒什麼需要追著貓貓狗狗到處亂跑的大動作,就算把藥放在口袋裡也不用擔心會掉出去,拿出來也方便。
黑發青年看到他的動作頓感不妙,就在他往後退的時候,織田作之助從卡座站起來,把他按到了旁邊的座位上。
黑發青年掙紮了一下,被他熟練又迅速地製服了。
把他的雙手彆到身後的時候,織田作之助莫名的停頓了片刻,忽然覺得自己的動作和捉貓沒什麼區彆。
這時中原中也滿臉興奮地跑了過來。
他拿起織田作之助放在桌麵的藥,飛快拆開,得意地瞧了瞧眼前這個跟太宰治相似到了極點的家夥。
對方在座位上不顧風度地大叫:“我不吃!我已經好了!”
讓中原中也給他喂藥,還不如讓他去死!
從他的眼神裡流露出了這樣的想法,中原中也不由得笑了起來。
“倒水倒水。”他催促一旁被這個發展震住了的阪口安吾。
阪口安吾連忙到吧台裡麵倒水,早在織田作之助一個人在這裡喝酒的時候,酒保就默默地消失了。
接過他遞來的水杯,中原中也拿著藥湊近黑發青年,他現在站著,黑發青年則是坐著,這是中原中也少有的能俯視這張臉的時候。
他有著和太宰治相同的黑暗和絕望,臉色卻比太宰治更蒼白,仿佛透著生命力即將耗儘的死亡氣息。
即使現在瞪著中原中也,那隻鳶色的眼眸裡也沒有多少生機,而是充斥著憂鬱和深沉。
看到中原中也伸手過來,手指間夾著兩顆藥,他臉色微微一變。
“中也,我真的不能……”
他還沒說完,中原中也就飛快掐住他的臉頰,把藥給丟進了他的嘴裡。
太宰治的巧如舌簧他是見識過的,多聽一秒,他都覺得這藥喂不下去了。
他都沒有迫害太宰治,選的都是氣味最輕的那盒藥了。
苦不苦他不知道,不過喝了水應該都差不多。
然而藥剛丟進黑發青年的嘴裡,中原中也就覺得不對勁起來。
黑發青年的臉頰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中原中也連忙撤開手,隻見黑發青年身體往前傾,立即把藥吐了出來。
然而他的動作還是沒有停,織田作之助也意識到了不對,放開了鉗製他的手,隻見他彎下了腰,蓬鬆的黑色碎發在空氣中搖動,他清瘦的身體猶如被閃電擊中了一般,線條流暢的脊背被黑色風衣覆蓋住了,仍然能看到些微的顫抖。
他弓著身體,無聲地乾嘔。
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然後意識到了什麼。
他確實不會過敏。
他隻是吃過的藥太多了,所以會不受控製地出現這種反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