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儂真是隻十三點。我真的吃不消你。”
樊琪被他推進衛生間,她洗過澡穿上吊帶睡裙,在鏡子裡看了自己一眼,連忙套上睡袍。
她係好腰帶,走出來沒好氣地跟他說:“你好去洗了。”
陳至謙在她臉上親了一口:“等我。”
“等你個豬頭。”
*
第二天一早,樊琪吃到了舅媽做的草頭鹹齏,這真是上海鄉間的味道,鹹中帶著甜和醃菜的酸,配粥真是絕了。
一家子吃過早飯,陳至謙讓張月琴待在家裡,他先送樊琪去上班,然後帶舅舅舅媽去醫院。
舅舅舅媽看著樊琪下車,仰頭看交易所大樓:“阿謙,琪琪就在這裡上班啊?”
“是啊!琪琪很有本事的,她炒股票特彆厲害。”
內地這些年市場挺混亂,在混亂的市場裡,有人靠著來南方批發衣服回去賣,都能賺很多錢,不過這些隻是人們茶餘飯後的傳說,離他們這種老實巴交的農民很遠。突然之間,外甥女和外甥女婿這麼厲害,舅舅也是開了眼界。
陳至謙早在舅舅買了機票的時候,跟醫院預約了,私立醫院的服務態度一流,很快所有手續辦妥,內地的檢查這裡隻能做參考,再說內地設備很少,隻能說判定病情,彆說這裡懂普通話的少,舅舅舅媽也不會普通話,陳至謙一直陪著舅舅舅媽,帶著舅舅去做檢查。
陳至謙陪著舅舅進CT室內,舅媽拿著單子站在CT室外,她雖然是農民,橫豎單子上的數字她看得懂,一位兩位三位四位五位,看到這裡她手抖了,兩萬多啊!阿謙說就是拍一張片子,這個片子要兩萬多?
他們以為夫妻倆出來開個刀自己花上兩三萬就已經是天文數字了,要曉得他們給自己兩個兒子造房子,四上四下帶後拖的房子就花了兩萬塊錢,這些天他們夫妻倆要出來,不能什麼錢都讓外甥女夫妻花吧?
兒子拿了五千塊錢去市裡換港幣,銀行說是一塊錢人民幣可以換兩塊多港幣,卻隻給換兩百塊港幣,兒子打聽到私底下黃牛可以換,卻是一塊錢人民幣就換一塊錢港幣,愛要不要。現在一張片子就兩萬三?舅媽的手在抖。
陳至謙從CT室出來,見到舅媽臉色慘白手發抖,他說:“舅媽,怎麼了?”
舅媽指著手裡的單子問:“阿謙,是不是一張片子要兩萬三?”
“能進行胸腹掃描的CT機才發明了十來年,就算港城能有這種大型設備的醫院也不多,所以價格是很貴了,這是所有檢查裡比較貴的項目。舅舅馬上出來,您彆讓他知道,他知道了不肯看病了,這錢就白花了。”陳至謙安慰舅媽,“舅舅吃了一輩子的苦,您也想他多活幾年吧?”
聽外甥女婿這麼說,舅媽點頭,心裡過意不去:“阿謙,這麼多錢,我……”
她現在已經明白了一張片子這麼貴,接下來手術會更貴,老兩口原本想著,等以後讓孩子們都湊點兒還給外甥女夫妻。可這個錢,是把他們一家子全賣了,也還不出來了。
“舅媽,你當我們夫妻倆是自家孩子不就行了。當年那麼難,你們沒嫌棄,把我帶在身邊。這個時候自家孩子給你們花錢不是應該的嗎?”
陳至謙說這話的時候,劉襄年在助理和老妻的陪伴下走了過來,他聽見孫子跟一個土得沒邊的村婦用帶著奇怪口音的上海話說,他聽懂了大概。
劉老太太見到這個讓他們一家子都沒得安寧的陳至謙,他不想回劉家,就不回了,為什麼還要拉著她的外孫,教唆她的外孫不讓學明回來?真不知道他是什麼居心?
陳至謙看見劉襄年夫婦,當成不認識,等舅舅從裡麵出來,說:“舅舅,我們回病房去。”
陳至謙送舅舅回了病房,他們就要了普通病房,裡麵三個床位。
舅舅今天的檢查都做完了,不需要人陪,不過他人生地不熟,語言又不通,沒有安全感,還是讓老兩口在一起說說話。
陳至謙跟舅媽說:“舅媽,您陪舅舅坐一會兒,我先回去,等下吃過晚飯來接您一起回家,明天早上我再帶您過來?”
這是最好不過了,老兩口連忙點頭送外甥女婿出病房。
劉襄年的助理看著陳至謙進了電梯離開,他轉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