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言之的腿傷在幾個人精心照養之下, 恢複快速。
他本人自己也和拐杖逐漸磨合默契,不再像從前那般小心翼翼。
對八名工人的培訓,效果喜人, 倉庫裡堆積的貨物已經賣出去了一大半, 還隻剩下一小部分。
謝言之坐在躺椅上, 一手握剪子, 一手捏紙,灰蒙蒙的桌子上還有團散亂的細線。
他清洗乾淨門窗或者石磚後,在裁剪好的小紙張上標記好價格,用透明膠帶包裹上, 右上方的邊角處再連接一根小細繩。
這是他從服裝店裡得來的靈感。
每件衣服上標記的都有尺碼和價格,忙起來的時候顧客可以自己看價格。
他在倉庫的每件貨物上,同樣都貼上價格標記,這樣方便新來的工人記憶。
也不用在那裡思考半天想不起來這扇門多少錢,最後說出來一個價格自己都不相信。
至於遇到有人搞價的情況,至多至多上下浮動一兩毛, 多了不能再低。
降價三毛不至於賠錢,但是那樣也不賺錢。
他們從辛辛苦苦拉回來這些貨物,投入的人力物力財力, 各方麵的投入都非常巨大。
定價需要在一定限度內,高了人家不要,低了自己賠錢。
謝言之也是在書本中不斷摸索價格的。
————“當當”兩聲。
倉庫大門響起了清脆的聲音。
謝言之抬起頭朝半開半掩的大門看過去。
門口站著一位三十多歲的男同誌,棉襖上兩個洞,左手拎著一個沉甸甸的蛇皮袋, 站在門口有些拘謹地開口:“老板好。”
“怎麼了,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謝言之拄著拐杖站起來,沒有走動。
姿勢有些防備這個突然敲門的陌生人, 不過麵上的態度還是溫和。
這個時候倉庫裡隻有他自己,大門為了方便幾名工人進出,還有他的腿不方便來回走動開門,浪費時間。
為了節省時間,大門是虛虛掩著的。
此刻卻被陌生人推開了縫隙,哪怕對方十分有禮貌地站在門口,並且稱呼他老板。
謝言之的身體也還是呈戒備狀態。
他一個瘸子,打肯定是打不過的,便是大聲呼救也不一定有人能聽見。
這人和韓德軍是完全不同的。
韓德軍他們之間認識並且有合作關係,各種利益綁在一起。
謝言之穩住心神,沒讓對方進來,隻站在門口講話。
渾身上下潦草的男同誌握了握拳,咬牙開口問:“老板,你們還招工嗎?”
謝言之身體還沒有完全放鬆,並不很是信任這位陌生人。
“你都會些什麼。” 他問道。
問自己會些什麼,並沒有直接拒絕,就說明有戲。
潦草的男同誌鬆下了手上的袋子,一路拎過來沉甸甸的,裡邊全部都是他的行李和做活兒的工具,說:“我是個木匠,彆看我年紀不大,我已經做了二十年的木匠,木工活兒我都會做。其他的我也都能乾。”
從言行舉止觀察來看,謝言之確定這個人真的是來找工作的木匠。
又問了兩句話,家住在哪裡,有幾個人之後,謝言之讓人進來講話。
本來過年前打算就招這麼八名工人,因為再來新工人的話,意味著還要再購買一輛三輪車。
錢款都還是貨物堆積在倉庫,謝言之考慮再三,不再湊錢買三輪車。
這人不一樣,是個木匠。
而且對方能夠來倉庫問是否還需要工人,足夠勇敢。
能夠開口問出第一句,就比平時什麼也不敢的人多了幾分勇敢。
木匠能夠做木工,他們賣的門窗,還有工地上拆下來不用的木頭桌椅板凳,這些說不定都可以讓木匠加工利用。
有些個桌子的小毛病,也能讓木匠修一修,修好了又是一個嶄新的桌子。
謝言之問:“馬上就要過年了,你從前都在做些什麼?”
找工作應該在剛來海城的時候,沒有固定工作的散工也不會貿貿然來到倉庫這邊找工作。
怎麼就這麼突然找來了。
一般人找不到工作大概會提前回家,畢竟現在距離過年不滿三十天。
潦草的男同誌歎了口氣,低下頭從自己攜帶的蛇皮袋裡開始往外拿東西,拿出來刨子和小短鋸,裡邊還有些七零八碎不想挨個拿了,撐圓口袋,讓謝言之來看。
“我之前一直在工地上給人家做小工,工地上結束了我就找下一個活兒,我找了三天都還沒找到活兒。這個時候,大部分工程也都停下來了,很少再要人。”
“除了工地,這裡也沒人找木工做活,也沒人要做家具之類的。”
“老板你們倉庫之前找過人我知道,你們找人來騎三輪車拉貨,我也能乾,我力氣大,做木工的力氣都不小。就想著來碰碰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