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言之眉頭微微一動,倒是沒想到還有這麼一會事兒,又問:“那你怎麼找到我們這裡的?”
潦草的男同誌不好意思地摸了摸手上的刨子:“騎三輪車拉貨的那有個是我老鄉,我都聽他說了,他已經回家去了,我問清楚了倉庫地址,這就找來了。”
謝言之:“那你怎麼不回家去,馬上就要過年了,這時候回去到家也不算太晚,出來一年了,早些回家多陪陪家人。”
潦草男同誌麵上神色複雜:“還早著呢,最起碼能做到年二十九,趕在年三十兒晚上回去都不晚。”
多餘的話他沒說什麼,說出來像是在賣慘,很不習慣。
如果能早些回家,誰還想在外邊,不都是沒辦法了。
家裡等著用錢,在村子裡做的那些木工活兒根本賺不了多少錢,隻能跟著同鄉來大城市找工。
來了他就是在各個工地給人家木匠打下手,做小工。
工地的木匠都是用的他們熟人,老師傅,不會用這種外來的。
他乾了一年也還是隻能各個工地做小工,來回跑。
不再趁著這時候賺點兒錢,過年還咋回家。
來海城就是要賺錢的,不做到年二十九他回去做什麼。
謝言之點點頭,表示理解他說的話。
工地確實木匠泥瓦匠這些,用的都是自己的老手。
不用新人,新來的隻能是去打下手做小工。
他們兄弟三個在工地幫忙過一段時間,裡邊的彎彎繞繞都十分清楚。
你自己說有能力還不夠,還需要讓彆人信任你,更需要那麼一點點關係。
潦草的男同誌又把話題拐了回來,問:“老板,您這裡還招人嗎?我現在就能把這張桌子修好,你身後的躺椅我也能重新修理,拐杖我也會做,保證你舒舒服服的。”
聞言,謝言之垂眸看了一下自己身側比麵前男同誌還要潦草的拐杖
————一根粗樹杈。
買拐杖也是需要錢的,本來韓德軍拐杖輪椅都要給謝言之安排上,謝言之覺得沒有必要,乾活的時候不方便。
節省慣了的人在什麼時間都不忘記節省。
生病期間謝言之最大方的事情大概就是住單人病房。
他也不想擠在多人間,病房嘈雜無章,李蓁蓁來來回回不方便。
還有就是每天按時的病人餐,怎麼都攔不住李蓁蓁。
他認為自己皮糙肉厚,隨便吃點兒就可以,骨頭愈合迅速,不需要再每天吃什麼病人餐。
每天那麼吃下去,骨頭好沒好他看不到,自己成天不運動,又是大魚大肉進補這,肉眼可見的圓潤了。
下頜線原本清晰的棱角此刻完全圓潤。
秉持著能省就省,哪怕花費的不是自己的錢,也沒必要過於鋪張浪費。
所以謝言之拒絕了拐杖。
這邊謝言之還沒有開口,木匠已經開始拿起工具行動了。
他小心翼翼挪走了桌子上的卡片和膠帶。
謝言之的沉默意味著同意。
木匠想要留下來,在默認的同意中,拿起來家夥開始改造桌子。
謝言之沒有阻攔,看著木匠在那裡忙活。
不得不說,專業人士就是比他們這些業餘的技術好。
他們隻是簡單的讓桌子保持平衡,不至於用到一半摔倒報廢。
木匠就不同了,他動作專業,直接拆下來簡單銜接的桌腿,用刨子刨了幾下,露出裡邊的淡黃的顏色。
謝言之手無意識托著下巴,他思考讓木匠留下來的可能性。
首先他自己可以跟著木匠學習學習,反正腿傷著不能動,技多不壓身。
其次能夠讓那些半破損的家具恢複原貌,能夠賣出好價錢,可以帶來一定的利潤。
而且說不定能夠用工地上拆下來的徹底報廢的木頭,整理整理做成小板凳小桌子之類的,那些也是能夠賣出去一定價錢的。
短短幾分鐘,謝言之腦海中出現了數種可行的辦法。
目前倉庫這邊八個人剛好,等到年後才會繼續招工。
他是在做生意,本來投入成本就很大,如果現在多招一個人不能夠帶來利潤的話,屬實沒有必要。
多增加一個人就是一份工資開銷,必須要想清楚具體怎麼安排他才能夠下決定。
思考的時間,木匠已然將桌子修複。
桌子腿不再是半死不活吊在那裡的模樣,看上去平整又乾淨。
不是顏色不同,根本看不出區彆來。
謝言之的視線落在木匠滿是劃痕和繭子的手上,心中有了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