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街上響起打更聲。
“咚!——咚,咚!”梆子沉悶的敲打聲清晰可聞。
客棧裡,小小的身影獨自蜷縮在被子裡。
透過朦朧的月光, 隱隱約約可見裹成一團的灰色在不停地顫抖。
藏在被子裡的陪陪此刻緊抿住了嘴唇,雙手緊握成拳,小臉上蒼白無血色, 額頭間滿是冷汗。
儘管她已經用儘了全力控製住身體, 但還是壓製不住那發作起來又冷又痛的毒素。
現在,她隻想罵人。順便還可以再紮兩個小人。
外間, 微弱的燭火迅速燃起。
匆匆隻披著外衣的樓昭手拿著燭台急忙走了進來,見此,又立刻轉身去拿藥箱。
室內的燈火被點燃, 屋子裡一下子變得明亮了起來。
“陪陪。”溫和的聲音中夾雜著擔憂。
取出銀針,樓昭一隻手輕掀著被子, 想要把自己裹成團子的小家夥給拉出來。
陪陪皺起了眉頭,習慣性地對抗,緊緊攥住了被子。
“彆悶壞了,出來透透氣。”
樓昭見拉不開, 隔著被子輕輕拍了拍小團子, 柔聲細語地安慰道。
一陣拽扯後,小家夥兒的腦袋終於從被褥中露了出來。
已經被冷汗打濕了的發絲緊緊貼在額頭上,蒼白的小臉蛋上一雙大眼睛迷迷蒙蒙的, 意識似乎還不大清醒。
“陪陪, 你還好嗎?”樓昭擔心地輕聲喚道。
見還在顫抖的身體,也顧不得許多了,抬起她的小胳膊,就要為她施針。
視線漸漸聚焦, 隻見眼前一抹銀光閃過。
“大膽,膽敢行刺你老大!”陪陪怒聲道。揮舞著爪子就要朝麵前人的臉上招呼去。
看見正朝鼻子方向呼來的小拳頭,樓昭趕緊偏過頭躲避。
打空了?
小胳膊軟綿綿地無力垂下,此時小臉蛋上神色一派迷茫。
疼痛感又席卷而來,小嘴巴不由嘟起,一雙清澈的大眼睛逐漸盈滿了淚水。
“好疼啊——”稚氣的小奶聲帶著哭音道。
聽見小家夥兒的聲音,樓昭趕緊上前查看,著急地問道:“陪陪,哪裡疼啊?”
濕漉漉的淚眼朦朦朧朧地看著眼前人擔憂的臉龐,陪陪一陣神色恍惚。
“窩全身都好疼啊,”小奶音哭聲道。
“耶耶……”
若有若無的呢喃聲傳入耳中,樓昭怔住了。
看著眼前的小人兒委屈的樣子,心底隱隱疼痛。不自覺地柔聲安慰道,
“不疼了,一會兒就不疼了……”
抓著小家夥兒的胳膊,手上快速地施針,為她緩解疼痛。
陪陪的眼角還掛著晶瑩的淚珠,一雙迷蒙的大眼睛呆愣愣地看著眼前人的動作。等樓昭施針完畢,還未擦一下額頭上的汗水,
就聽見耳邊響起了似乎有些不敢置信小奶聲。
“你拿針紮窩。”
“什麼?”樓昭還未反應過來。
隨即小聲音炸毛道:
“你竟然敢拿針紮窩!”
還未等樓昭開口解釋什麼,不知怎麼,陪陪越想越難過,嚎啕大哭了起來,“窩不是你最愛的崽崽了!”
“彆哭,你彆哭,我沒有拿針紮你!”樓昭看著眼前哭得委屈極了的小家夥兒,手足無措道。
“你就有!”
“我真的沒有。”
樓昭拚命解釋道:
“我拿針不是為了紮你;我拿針是為了,紮你……”
“啊——”崽崽的哭聲越來越大,“你竟然承認了!”
“不是!不是!我沒有!”樓昭急忙擺手道,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安撫眼前正在傷心哭泣的小娃娃才好。
他笨拙地輕輕拍著小家夥,
“乖、乖寶寶,彆哭了……”
“乖啊——”
漸漸地,崽崽哭累了,伴隨著耳邊柔聲的安慰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
看著躺在床上眼角含淚,依舊扁著嘴的小家夥兒,樓昭無奈地笑了笑。輕輕地為她掖了掖被角,眼底滿是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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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初曉,晨曦籠罩大地。
客棧後院的雞鳴聲已經過了幾遍。
當溫暖的陽光照進了屋內,床上的小身影動了動。一雙清澈明亮的大眼睛緩緩張開,看著灑在帷幔上的金色光線,陪陪慢慢扭過了頭。
一個正趴在床邊熟睡的身影映入眼簾。
起先,陪陪的小臉蛋上的情緒有些迷茫,隨後像是記起了什麼,圓溜溜的黑亮大眼睛逐漸睜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