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不熟悉,
曾經有段時間,他就是靠著這座山才活了下來。
很快,他們就到了目的地。
沒有墓碑的孤墳,開著白色的小野花。
周圍堆砌著石塊,沒有雜草,很乾淨。想來是經常有人來清理。
林非站在墳堆旁邊,許久都沒有說話。
就這樣沉默地站著。
崽崽也不鬨,乖乖地被林非背在背上,把小手塞到嘴裡,抱著自己的小拳頭啃著。
沒牙的小娃娃嘴角邊和小手上弄得滿是口水。
不知過了多久,
隻聽見低啞的聲音開口道:“我要走了。”
可能……
很久都不會再來了。
離開時,他俯下身,摘了一朵白色的野花。
林非微微轉過頭,將花朵舉起,給背上的小娃娃看。
“咿呀!”崽崽伸出肉乎乎的小手,將它抓在了手裡。
林非笑了。
回去的路上,腳步愈發輕鬆。
背上的這個孩子對他而言,不是包袱,而是,新的開始。
……
這一天,崽崽被林非背著,去了很多的地方。
他先是去找了那個騎摩托車的磚窯老板。
他決定離開這裡。
這個令他厭惡又痛恨的地方。這裡不止困住了他的身體,也囚禁了他的靈魂……
原本,他打算在大山腳下終老此生。
怯懦也好,自卑也好……未來對於他而言,太過遙遠,也觸不可及。
但是現在,
他決定離開這裡,帶著這個孩子一起。
儘管對未來的路依舊感到茫然無措……
村裡和鎮上的閒言碎語,他都聽到了。林非知道,他不能讓這個孩子繼續留在這裡了。
這裡並不適合她成長。
他不想,這個孩子將來跟他一樣,被困在這裡,走不出去。
“阿非來了啊,坐。”
微胖的中年男人正坐在桌子旁邊,翻著這個月的進出貨賬單,聽到敲門聲後,見是林非,笑了笑道:
“這是考慮好了?”
磚窯老板姓王,叫王寬路,並不是本地人,早年四處闖蕩,見識廣,門路也多。
王寬路看鄉下建房子的人多,就跟著人一起投資建了磚窯。
最近,他收到風聲,上頭有人發話了,這磚窯怕是也辦不了多久了,得趕緊想個彆的出路。
他琢磨來琢磨去,想著之前進城時看到的,房地產行業賺錢,正準備自己組建一個工程隊,出去闖一闖。
早年他曾吃過手下人的虧,被反水將了一軍,損失慘重;從此以後,他對招工來的人更是多留了一個心眼兒。
自林非到他的磚窯裡來打工,王寬路也留意這個人許久了。
話不多,讓人放心,無論什麼活兒交給他,不用擔心會背地裡偷工減料的。
無論做什麼工程,這點兒是最重要的。賺錢嗎,總要有個規矩和底線。
王寬路聽到林非決定跟他一起去北城,想著最近這工程隊組建的也差不多了,麵上也高興。
但是等聽到眼前人決定帶著背上的孩子一起走的時候,不由得眉頭緊皺道:
“這是去城裡乾活,又不是去玩,整天都要在工地上呆著,哪裡能帶孩子?你這不是開玩笑嗎!”
“還有你這是什麼時候結的婚?怎麼也沒聽人說起過,這……一下子就多出來個孩子?”
“我沒有開玩笑,”林非看著眼前的人,沉聲道:“我是認真的。”
他微微轉過頭,看了看背上的小娃娃。隨即,轉過頭,一臉堅定道:
“路哥,你放心。我會自己想辦法照顧好孩子,不會耽誤乾活,也不會給您添麻煩的。”
王寬路看著麵前態度堅決的人,眉頭一直未鬆開。他感到有些心煩意亂,習慣性地拿出煙盒,想要抽一根。
打火機都拿出來了,可正準備點煙的時候,不巧望見了林非背上正盯著他看的小娃娃。
烏溜溜的大眼睛跟黑葡萄似的,又黑又亮,瞧得人心都快化了……
真他爹的可愛!
他假意咳了幾聲,準備接著點煙。但不知道聽哪個說起過,二手煙對小孩兒身體不好,低聲抱怨了一句,又收了回去。
“行了,我再考慮一下,你先帶孩子回去吧。”
平心而論,他可以不用林非。但是,一來,也懶得再麻煩;二來,他也不是什麼不講情理的人,年輕的時候沒爹沒媽的,也吃過不少苦;現在,林非既然提出要帶孩子一起走,那就說明這孩子除了他之外沒人照顧了。
既然林非自己都說了不會耽誤乾活,雖然費事了點兒,但也不是不行……
臨走前,王寬路沒忍住又偷偷看了一眼崽崽。
瞧那肉乎乎的小臉蛋兒,瞧那多有力的小胳膊小腿兒……
怎麼就不是他家的娃兒!
唉,每個鋼鐵猛男心中都有一顆粉嫩的少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