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淩回到家的時候天已經黑了,看著屋簷下的三盞冰燈，他心情不怎麼好，不是不滿冰燈被點亮,而是不滿王承平幾人耽誤了自己回家的時間。
要是沒那通鬨劇,他肯定能在天黑前就趕到家。
站在院門口,衛淩調整了一下麵部表情才推門而入，這是他家,他家的院門他這個主人可以隨意進出。
秦清曼與楚楚可沒有衛淩這麼好的耳力，他們在廳堂裡並沒有聽到衛淩回來的聲音。
秦清曼在燉蘿卜。
鐵鍋燉魚還有點,夠他們家再吃一頓，鍋裡的蘑菇,乾黃花,凍豆腐,不多了，她乾脆削了個蘿卜燉進去,剛從地窖裡取出來的蘿卜水靈靈,一會吸收了湯汁也超級好吃。
“姐，天都黑了,你說姐夫什麼時候回來。”
楚楚坐在爐火邊看了一眼窗玻璃,外麵已經黑下來，雖然還不至於漆黑一片，但也很影響視線。
“快了吧，師部離咱們家又不遠。”
秦清曼沒有抬頭，而是用鍋鏟翻了一下鍋裡的蘿卜。
她現在隻用湯汁燉蘿卜,沒有把魚肉放進鍋裡,魚肉是燉煮好的,要是再跟蘿卜燉半小時,肯定燉爛。
楚楚見秦清曼忙著做晚飯，小聲嘟囔的一句，“姐，你說姐夫今天會不會不回來了？”他聽說軍人都很忙，接到命令就必須留下執行命令，要是衛淩回師部剛好接到任務怎麼辦。
秦清曼聽出楚楚的杞人憂天。
笑了起來。
放下鍋鏟，她抬頭看著小孩，“阿淩現在休假，部隊如果不是特彆重要到非他不可的任務是不會把他留下的，所以你放心，咱們再等等，說不定過幾分鐘阿淩就到家了。”
“好吧。”楚楚點了點頭。
然後又把頭轉向了廳門的位置，“姐，我去看看姐夫回來了嗎？”衛淩不在家，習慣了家裡多個人的小孩坐不住，總想去門口看一眼。
說不定看一眼剛好就看到姐夫回來了。
“好，你去看。”從天黑以來，秦清曼已經見楚楚往廳門口跑了不下八遍，每次看完，沒等到人回來坐下還沒兩分鐘又要跑一遍，她都習慣了。
楚楚見秦清曼同意，屁=股立刻離開板凳跑向廳門。
然後掀開了門簾。
就在楚楚以為又是一次失望而歸時，他突然看到院子裡正有一個高大的身影向他走來。
身影特彆熟悉，熟悉到就算沒有看清麵容他也知道對方是誰，“姐夫。”沒穿棉衣的小孩瞬間衝出門直往衛淩的身上撲去。
姐夫回來了，他好開心。
屋裡，秦清曼原本以為楚楚這次也會跟之前幾次一樣在門口看幾秒就回來，就在她準備提醒小孩趕緊放下簾子彆著涼時，她聽到小孩歡快的叫喚聲。
聽到衛淩回來，秦清曼也立刻站起身走向廳門。
廳門的簾子早就因為楚楚的衝出去被放了下來，她隻來得及看到晃動的門簾。
掀開門簾，秦清曼就看到抱著楚楚的衛淩。
耽擱這麼會，衛淩離廳堂已經非常近，近到秦清曼能透過屋簷下的燈光看清衛淩臉上的表情。
“阿淩。”秦清曼站在門口溫柔地看著衛淩。
“清曼，我回來了。”衛淩第一時間就被站在門口的秦清曼吸引，抱著楚楚的他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媳婦的身上。
昏黃的光線中，他媳婦正一身煙火氣息等待著他歸家。
緊走幾步，衛淩擁抱住了秦清曼。
才與媳婦分開不到兩個小時他已經很想念媳婦了。
“哎喲，姐夫，扁了，扁了，我要被擠扁了。”楚楚的小手小腳在衛淩與秦清曼共同的懷裡掙紮著。
秦清曼的臉瞬間紅了，趕緊推開衛淩，甚至不好意思看一眼楚楚。
“扁了就自己走。”衛淩被楚楚破壞與媳婦的親熱，臉色黑了一分，放下楚楚，在小孩的屁=股上拍了拍，推小孩自己進門。
“哈哈，姐夫生氣了。”
楚楚還是很敏感地感受到衛淩的窘迫。
“就你話多，趕緊去給阿淩倒水洗手。”秦清曼擔心楚楚說出什麼更驚人的話，也用手推了推小孩的頭。
“好吧，我去倒水。”
楚楚被忽悠進了門。
“媳婦。”衛淩委屈地看著秦清曼，他剛剛真不是故意的，他就是情不自禁抱了抱媳婦，哪裡知道會壓到懷裡抱著的楚楚。
他是真沒經驗。
“趕緊進屋。”秦清曼嗔了衛淩一眼，伸手拉人進門。
她並沒有生氣，隻是被楚楚叫破兩人的擁抱有點不好意思。
衛淩見秦清曼沒生氣頓時放了心，跟在媳婦的身後進了門。
門關上，簾子放下，隻餘一室的溫暖。
衛淩脫了外衣，洗了手，就坐在爐火邊一邊烤火一邊跟秦清曼說為什麼回來晚的事，他沒說王承平的糗事，隻是說杜宏毅幾人都不在師部，他留了條。
秦清曼用鍋鏟翻了翻鍋裡的蘿卜，問道：“那明天咱們做幾個人的飯菜？”
沒見到人，也不知道杜宏毅幾人明天能不能來家裡吃飯，這年代也沒後世那麼方便的手機，這就存在很多不確定因素。
要是準備了大量飯菜幾人來不了，這天氣倒也不至於放不住，就是量大天天吃一樣的東西會膩。
衛淩理解秦清曼的擔心，想了想，回答道：“按照以往的情況，杜宏毅三人最多一人留守，另兩人應該能休息。”說完又補充了一句，“我還叫了小石。”
小石是後勤部的司機，上次他們去縣裡對方開了一天的車，要是不出意外，明年小石可能會成為衛淩的警衛員。
“那咱們明天就增加四個人的食材，不管誰不能來，最後都給對方帶回去。”秦清曼聽懂了衛淩的意思，決定還是按照原定人員做飯。
請人吃飯，寧可剩些，也不能少了。
“媳婦，可能要多做點，杜宏毅他們幾人上次還隱藏了飯量，要是明天飯菜好吃，他們可能吃得更多。”衛淩跟杜宏毅幾人熟悉得很，當然知道這幾人真實的飯量。
秦清曼驚訝地看著衛淩，看來上次幾人在自家沒吃飽。
“他們上次也不是沒吃飽，就是還差一點點，我們這次可以多做點飯菜。”衛淩想起王承平與張政委幾人搶自己餃子的事，又無奈地補充了一句。
“媳婦，你做的煎餃師長他們都說特彆好吃。”
秦清曼懂了。
這是打算明天誰沒來帶飯菜的時候給王承平幾人也帶點走。
盤算了一下積雪裡的野豬肉，秦清曼心中有了菜譜，點頭道：“行，明天咱們多做點。”野豬肉衛淩如果不送給自己，大部分是要上交部隊食堂的，既然整頭豬都進了她家，她也不吝嗇，就大方那麼一回。
“媳婦，你真好。”
衛淩見秦清曼理解了自己的意思特彆感動。
秦清曼嗔了衛淩一眼，“我表現出什麼樣的態度取決於你怎麼對我跟楚楚。”她這是有言在先，她也不做什麼軟柿子。
真心換真心。
“嗯。”衛淩懂了秦清曼的意思，他也非常滿意。
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感情不可能隻有一方付出，唯有雙方都真心付出才能長久。
夫妻二人說話間蘿卜也燉好了。
衛淩起身把所剩不多的燉魚添加了進去，蓋上鍋蓋，一會
就熱得透透的。
廳裡溫度高，把燉魚倒到麵盆裡也不怕冷了。
燉魚跟蘿卜倒出來，衛淩去洗的鍋，鍋洗好，一會好煮餃子。
煮餃子前，秦清曼把中午才使用過的平底鍋架在了爐子上，就著鍋底的底油，她又添了一點花生油，然後開始煎餃子。
送給王承平他們的煎餃他們家人才一人吃了一個嘗嘗味道，秦清曼打算給自家也好好做頓煎餃。
十五分鐘後，香噴噴的煎餃出鍋。
楚楚早就迫不及待地端著碗等待在一旁。
“給，吹涼了再吃。”秦清曼給小孩碗裡撥了一個煎餃叮囑道。
“知道了，姐。”楚楚喜滋滋地端著碗讓出位置坐在一旁開始呼呼地吹著碗裡的滾燙煎餃。
“媳婦，餃子還煮嗎？”衛淩在一旁剝蒜，看到滿滿一鍋煎餃，覺得再煮餃子可能吃不完。
秦清曼回憶了一下家裡人的飯量，也覺得再煮餃子有點多，想了想，說道：“中午還剩兩個饅頭，一會要是煎餃不夠就吃饅頭。”
“可以。”
衛淩覺得這樣的安排更好。
餃子煎好，菜也燉好，唯一還差的就是就餃子的蒜與醋。
蒜是衛淩拍的，蘸料是秦清曼調的。
吃餃子的醋也有講究，純醋寡酸不夠香，得調一下，醬油下到鍋裡添加了一些其他料一塊燉煮，幾分鐘後香濃氣起時倒出來，加上切碎的蒜末，醋，立刻香得讓楚楚都想當湯喝了。
晚餐準備就緒，剩下的就是開動。
一家人都好久沒有好好吃過餃子，有了醋解膩，三人狠狠吃了一頓煎餃。
細嚼慢咽，半小時後才吃完。
“姐，餃子太好吃了，我愛餃子。”楚楚摸著小肚皮心滿意足。
這頓餃子與前一頓餃子相隔了好幾年，他終於再次吃上了餃子，姐姐做的餃子比娘做的餃子還要好吃，還要香。
秦清曼這頓餃子取代了楚楚記憶中娘做的餃子。
吃飽喝足，一家三口再慢悠悠地收拾碗筷，收拾完最後坐在爐火邊烤火。
烤火前楚楚很乖巧地去把炕燒了。
今天衛淩與楚楚都洗了澡，還有秦清曼沒有洗，秦清曼看了一眼通紅的爐膛，說道：“阿淩，你去跟楚楚講故事，我想洗個澡。”農村就這條件，一人家也不忌諱什麼，她把需求說了出來。
“我先去給你把澡盆搬進來。”
衛淩去東屋把澡盆搬出來清洗了一遍放在離爐火近的地方，裡麵倒上清澈的井水等。
等爐火上的水燒好，往澡盆裡兌上熱水就可以洗澡。
秦清曼沒有馬上洗澡，而是從儲物間裡拿出一小塊茶油枯用紗布包裹著敲打，這裡是農村，沒有淋浴，她頭發長，洗頭跟洗澡要分開來。
隨著木槌對油枯的不停敲打，油枯被敲碎，紗布上溢出一些淡綠色的液=體，這是殘留的茶油。
彆看是油脂一樣的東西，但洗頭卻非常好。
不僅不油，反而能帶走頭油，更重要一點是能養發，滋潤頭發。
用茶油枯洗過的頭發不僅順滑，還乾淨，帶著淡淡的清香。
楚楚見秦清曼在砸茶油枯就跑去把臉盆拿過來，一會砸好的油枯要用熱水燙揉。
燙揉後的水就是洗發水。
這是衛淩第一次見農村女孩是怎麼洗頭的。
紗布包裹著的茶油枯經過燙揉出了清雅的淡黃色，沒用有雜質。
這一步以後，秦清曼往臉盆裡加上溫熱水，有半盆後就端回架子上放下。
這種洗臉架的高度剛剛好，秦清曼一彎腰就能洗頭。
但她這一彎腰也曲線畢露，衛淩的目光頓時移
不開。
其實秦清曼的衣服一點都沒有暴露，但從後麵看去卻對衛淩有著非同一般的吸引。
秦清曼可不知道自己無意中吸引了衛淩，她此時全部的心神都在洗發上，洗腳盆就放在洗臉架旁，她一會清洗頭發時可以把洗頭的臟水滴到腳盆裡。
這樣就不會弄濕廳堂。
這種洗頭也是農村地區家家戶戶女孩冬天在家洗頭的方式。
就在秦清曼解開頭發把頭發侵入茶油枯水中揉搓時，楚楚開開心心地像個小蜜蜂一樣忙碌著。
他用打水的桶兌好溫水，等秦清曼把頭發抓揉好就用這個清水衝洗。
“我來，你去歇著。”衛淩原本是不知道楚楚在忙碌什麼，看了一會就搞明白了原因，看著小小的楚楚像陀螺一樣，趕緊從愣神中回神上前接手秦清曼洗頭的下一道工序。
楚楚被搶了手裡的水瓢，愣了一下，仰頭看了看衛淩。
又看了看彎著腰洗頭的秦清曼，點了點頭回到了爐子邊烤火。
秦清曼的頭發挺長，全部浸在臉盆裡占了大半。
茶油枯洗頭不會有很濃的泡沫，隻有一點點。
把滿頭都抓揉了一遍後，秦清曼才擰乾頭發上的水把頭轉到洗腳盆上方，輕聲叫道：“阿淩。”
她之前雖然在洗頭，但也知道衛淩接手了楚楚的幫忙。
衛淩聽到秦清曼的叫喚趕緊舀了一瓢溫水摸了摸，摸到水溫合適才緩緩淋到秦清曼的頭上。
隨著清水的淋洗，秦清曼頭發上的油枯水都被衝到了腳盆裡。
早就清洗好的木梳順著水流一遍又一遍地梳著長長的頭發，長發在清水下黝黑發亮，帶著淡淡的光澤。
用完一桶溫水，秦清曼的長發終於清洗乾淨。
毛巾裹住頭發輕柔地按壓著，等頭發裡的水分被吸收得差不多，秦清曼才把毛巾拿下來。
吸飽了水分的毛巾沉甸甸，但秦清曼的頭發卻不再滴水。
“姐夫，換水，把姐姐的洗頭水換成乾淨水，姐姐要洗臉、洗毛巾。”楚楚提醒衛淩把秦清曼臉盆裡的水該換了。
秦清曼洗頭彎著腰，臉上濺到了油枯水，肯定要好好清洗一遍。
衛淩動作很快，楚楚一提醒他就行動起來，等秦清曼放下頭上的毛巾時，乾淨的洗臉水已經打好，甚至還把腳盆裡的洗頭發水倒掉並清洗乾淨腳盆。
“謝謝阿淩。”秦清曼一邊道謝一邊洗臉，順便也洗漱。
等秦清曼坐到爐火邊烘烤頭發時，楚楚乖巧地去洗漱，炕已經燒熱，他可以轉移地盤了。
秦清曼要洗澡，衛淩不可能留在廳堂，就跟著楚楚一起洗漱。
衛淩昨天晚上跟著秦清曼用一個腳盆洗腳，今天跟著楚楚用一個。
楚楚是小孩子，加上親近衛淩。
洗腳的時候，小腳丫沒少踩衛淩的腳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