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是個開心的日子,雖然這年代物資不夠豐富，但人們的內心是向往幸福的，一大早,出門的人很多，有大人，也有小孩。
大人出門當然是去相熟的鄰裡間串門，家家也不富裕，沒有多餘的糧食,對於來自家串門的人不會招待吃飯,但嗑把鬆子還是可以的。
一把鬆子,一爐火，就能閒話家常半天。
而且大家要的也就是這麼個熱鬨勁。
大人有大人的去處,小孩也有小孩的玩樂，東北的冬天不缺雪，就算晚上沒下雪,但地麵也是厚厚的冰層,這樣的地方玩什麼雪中遊戲都行。
甚至還能撿鞭炮炸響著玩。
楚楚接了衛淩跟秦清曼給的紅包就穿著新衣服帶著狼崽子衝出了門。
新的一年,新的一天，是所有人的歡慶日子。
小孩們膽子也大，楚楚還沒出門時三木就帶著屯裡一群三到五六歲的小孩來了秦家。
孩子們的到來給秦家增添了無數熱鬨。
靠山屯靠山,糧食雖然不多,但山裡的堅果是不缺的，夏秋兩季山裡成熟的堅果都會被撿回家曬乾保存起來，等到大年初一這一天就全部見了天日。
秦清曼給孩子們一人抓了一大把堅果,同時還一人給了兩顆大白兔奶糖。
堅果在靠山屯不值錢,但大白兔奶糖卻是精貴的東西。
這種糖有著濃厚的奶味,是孩子們最喜歡的。
所有小孩在大孩子的帶領下跟秦清曼與衛淩拜年,不管是這個年代的過年還是後世的過年，上彆人家門拜年是一定要說吉祥話的。
秦清曼跟衛淩收獲了一大堆稚氣又喜慶的吉祥話。
然後孩子們才熱熱鬨鬨地離開了秦家。
這次離開，楚楚與狼崽子也都跟著去。
楚楚跟三木玩得好，當然也就跟這群跟三木玩得好的小朋友關係不錯，大家出門後先去屯裡各家拜年，拜完年就開始在雪地裡找尋沒炸響的鞭炮。
屯裡雖然不是家家戶戶都能放得起鞭炮，但也還是有些家裡條件不錯的人家昨晚淩晨放了鞭炮的。
比如秦家，鄭安國家，錢襄陽家……
屯裡人家誰的家境的富裕也就從放鞭炮這樣的事中看出來。
三木他們上秦家拜年的時候就已經在秦家院子裡撿了一輪鞭炮，然後又在其他人家的院子裡撿了一些，混合在一起，數量還不少。
“楚楚，走，咱們去屯口炸鞭炮去。”三木積極邀請楚楚。
“好。”
楚楚從衣兜裡套出一封鞭炮，他這鞭炮可不是他撿拾來的，而是從家裡拿的。
昨天他們家放鞭炮並沒有全部放完，還留了幾封給小孩玩，這不，他今天跟三木出來就拿了一封，一會拆成一個個的鞭炮，能放很久。
“楚楚，能給我一個嗎？”
有小朋友看著楚楚手裡的鞭炮羨慕不已，忍不住討要起來。
楚楚既然能把這些鞭炮當眾拿出來就沒打算自己一個人放，聽到小孩的問話，又看了看其他雖然沒有跟自己討要，但卻用亮晶晶眼神熱切看著自己的小孩，說道：“一人給十個個，不能多了。”
要是給多了不僅不夠分，他自己也沒得放的。
“楚楚，你真是太好了。”
三木跟其他小孩都歡呼起來。
大家看向楚楚的目光更加的熱切與開心。
因為誰都知道楚楚分出來的鞭炮一定能炸響，他們在各家院子裡撿拾的鞭炮卻不一定，經過大半晚上，那些沒炸響的鞭炮能否再次炸響還真不好說。
“走，走，咱們去河麵上炸。”
三木拉著楚楚的手就往屯口的河邊跑去
，其他小朋友們都迅速跟隨著一起跑，誰都不願意落後。
天寒地凍，彆說是地麵上結了厚厚的冰層，河裡的冰尤其厚。
跑馬過車都沒問題，一群孩子在上麵蹦跳跟本就是不是事，這也是各家都放心孩子們出門玩耍的原因。
彆看孩子們小，但說到玩耍，那腿腳利索得很。
一會功夫，大家就都跑到了屯口的河麵上。
靠山屯的屯口寬敞，正對麵是一條河麵寬敞的大河，夏天河水流淌，村裡人都在河裡洗衣洗菜，孩子們也都在裡麵遊泳，所以大家對這條河無比的熟悉。
此時的河麵上早就結著厚厚的冰層，河兩岸垂到河麵的樹枝跟灌木叢上墜著厚厚的冰淩。
陽光一照射，非常的漂亮。
“楚楚，要刨坑嗎？”小孩們一窩蜂跑上了河麵，大家早就習慣了這裡的冰層，腳下不說非常平穩，但起碼是不容易摔跤的。
就在三木問楚楚的時候，已經有幾個小孩在冰麵上溜滑起來。
大家穿的鞋各不同，有的小孩鞋底要滑一些，上了河麵相當於進了溜冰場。
“咱們用石頭砸幾個小坑炸鞭炮。”
楚楚雖然是第一年跟大家一起來河麵上玩，但往年他可是見識過屯裡其他大孩子是怎麼在河麵上玩鞭炮的。
“走，咱們砸小坑。”三木招呼其他小夥伴行動起來。
孩子們早就盼著玩鞭炮，對於三木的招呼那是一呼百應，各自從不同的犄角旮旯找出石頭就在冰麵上吭呲吭呲地砸了起來。
大家也沒想著要砸多深，就能立住鞭炮就行。
靠山屯的孩子都遺傳了靠山屯的好基因，孩子們的體質不錯，一會的功夫就砸出不少的小坑。
小坑砸好，就到了最管關鍵的時刻。
炸鞭炮。
扔了石頭，大家都目光熱切地看著楚楚。
楚楚知道大家是什麼意思，嚴肅著臉說道：“排隊，都排好隊，我一人發十個。”
“排隊。”
三木就跟楚楚的傳話筒一樣，聽了楚楚的話立刻站在楚楚的身邊狐假虎威起來。
小臉還繃得挺緊。
孩子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很自覺地按照要求排起了長隊。
而且還是由矮到高的隊形。
個頭最矮，年齡也就最小，最小的小孩叫做滾滾，說起來是三歲，其實根本就還沒滿三歲，隻是虛歲三歲。
滾滾邁著還不太穩的步伐搖搖擺擺站在了楚楚的麵前。
小孩一臉羨慕地看著楚楚手裡的鞭炮，同時也羨慕地看著楚楚身上的新衣服。
他們這群小孩隻有楚楚一人穿了新衣服，大家穿的都是舊衣服，甚至上麵多多少少還有些補丁，但不管衣服如何，都不臟，非常乾淨。
能看出是特意為了過年而準備的。
這年頭的布料非常欠缺，有錢沒有布票都買不到，所以家家戶戶冬天的棉衣都非常少，彆說換洗，能有棉衣穿上身保暖就不錯，所以大家的棉衣幾乎都是到了冬天穿上就沒再脫下來過。
今天之所以都是乾淨的，肯定都是家裡大人連夜洗好烘乾出來。
“滾滾，給，這是十個鞭炮，你彆掉了，放兜裡。”
楚楚見隊伍排列好，立刻就從整掛鞭炮上拆下十個遞給了最小的小孩。
“謝謝楚楚哥。”
滾滾把小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才接過楚楚遞來的鞭炮，接完立刻就站到一旁等待著其他人。
這麼冷的天大家都戴著手套，剛剛還戴著手套忙活了一會，所有人都像滾滾一樣擔心手套上沾到的冰化成水打濕鞭炮，大家都把手套擦了擦才接楚楚的鞭炮。
有不怕冷的
更是直接脫了手套接。
接完塞到衣兜裡才再次戴上手套。
十幾個小孩，等大家都分到鞭炮，時間已經過去了好幾分鐘，主要是戴著手套不太好拆鞭炮。
“好了，大家都有了，咱們開始炸炮。”
三木憐惜地摸了摸手裡的鞭炮才對所有小朋友說。
“點火，點火。”其他小朋友一個個笑的見牙不見眼，都從衣兜裡掏出乾燥的木柴，這些都是大家早就準備好的，就等著這一刻使用。
因為破四舊的原因，現在家家戶戶都沒有線香，炸鞭炮時也就不能用線香點燃。
但人民的智慧是無限的。
山林那麼大，總有經久耐燒的木柴，這不，孩子們各自手裡就拿著如同線香一樣的細小木棍，這木棍點燃後不僅不容易熄滅，還很耐燒，是點鞭炮的首選。
“一個一個的炸，彆炸到人。”
楚楚見大家手裡都拿著點燃的木棍想著能玩久一些，就把自己的意思說了出來。
“好。”
小朋友們都挺乖巧，加上鞭炮還是楚楚送的，聽話的程度就非常高。
一個鞭炮被放進了剛砸出來的小坑裡，然後其他孩子都捂著耳朵站在不遠處一眨不眨地盯視著。
楚楚也蹲在地上把狼崽子抱在了懷裡。
“叭——”
這年代的鞭炮質量是真好，聲音也非常響。
“噢噢噢噢——”隨著鞭炮炸響，孩子們興奮地在冰麵上蹦跳起來。
冷颼颼在室外玩鞭炮非常帶感，其實大家玩的不僅僅是鞭炮，還有過年的熱鬨。
聽到鞭炮響大家就開心，發自內心的開心。
“下一個，下一個。”
三木見鞭炮炸響了，趕緊招呼著下一個點鞭炮的小朋友。
“我！我——”
立刻有小朋友響應，同時這個小朋友也從衣兜裡掏出鞭炮利到小坑裡。
之前大家砸出了不少小坑，隨便放哪一個都可以。
“叭——”又是一道鞭炮炸響的聲音響起，孩子們依然興致高昂地歡呼著。
“嗷嗚嗚——”
狼崽子也在楚楚的懷裡激動地嚎叫著。
今天的鞭炮點燃後隻炸響一聲，狼崽子沒有像昨天淩晨那樣被驚嚇，看著小孩們臉上的笑容，狼崽子今天的心情很好，忍不住跟著大家一起嚎。
狼崽子是狼的事隻有屯裡的大人知道，為了不讓小孩們驚慌，大人們都沒說。
所以也就沒有小孩害怕狼崽子。
“下一個，下一個誰來。”
三木當‘指揮官’還當上癮了，等大家歡呼了一會才再次指揮起來。
“我來。”
滾滾搖搖晃晃抓著點燃的木棍走向前來。
“滾滾，你可走慢點，彆摔了，不行我就拉著你。”三木見滾滾衣服穿得多，走路都困難，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不用，我能行。”滾滾還挺自信。
大家都善意地大笑起來，還彆說，滾滾的出場還挺有喜感。
“嗷嗚嗚——”狼崽子對單個鞭炮炸響不再害怕，就不願意再待在楚楚的懷裡，掙紮著下了地。
雖然地麵都是厚厚的冰層比較凍腳，但狼崽子本就是出生與生長在這片天地的，基因裡對這樣的天氣有著天然的抵抗力。
小爪子踩在冰麵上隻哆嗦了幾下就適應了。
適應後的狼崽子在眾人的身邊不停地奔跑著，自從它越長越大，它的活動量也就多，精力也無比的充沛，每天都要主動遛楚楚不少時間。
楚楚也因為狼崽子帶動運動，體質好了很多。
“我要點鞭炮了，大家快捂住耳
朵。”滾滾一邊把手裡燃燒著的木棍伸向鞭炮，一邊提醒大家。
抓著木棍的那隻小手顫顫巍巍地晃動著。
其他小孩看到滾滾這樣，就有幾個小孩乾脆嚇唬起滾滾來，“砰——”嘴裡發出炸響時的擬聲詞，頓時嚇得正在點鞭炮的滾滾不僅縮回了小手，還尖叫著往後跑。
“哈哈哈哈——”
所有小孩都快樂地笑得肆無忌憚。
“你們……你們太壞了……吸溜——”發現上當的滾滾怒瞪小夥伴，同時狠狠吸溜了一下鼻子。
天寒地凍，他覺得快要流鼻水了。
“滾滾，要不，我給你點了吧。”有小孩主動幫忙裹得圓滾滾的滾滾。
“對啊，滾滾，你看你，點都點不燃，還是我來幫你吧。”
“滾滾，我也可以把幫你，隻要你給我一顆核桃就行。”
“不行，我自己點，不要你們幫忙。”滾滾才不同意，他就分了十顆鞭炮，讓彆人點，那不就相當於自己隻能看個熱鬨嗎，點他的鞭炮還要自己給核桃，他才沒這麼笨。
“哈哈哈，滾滾不好騙啊。”
小孩們見滾滾沒有上當，立刻再次大笑起來。
楚楚也笑得合不攏嘴，跟著小夥伴們一起玩耍後他才覺得屯裡有那麼多好玩的事，好玩的人。
滾滾見大家都笑話自己，也沒生氣，而是樂嗬嗬又抓著木棍走近了鞭炮。
“行了，大家彆嚇唬滾滾，再嚇唬，你們還玩不玩炮。”楚楚見小朋友們還想嚇唬滾滾，趕緊出聲提醒了一句。
他們這冷，還真不能一直在室外玩耍。
玩久了，手腳都要凍麻木，一些不懂這些的外鄉人很容易凍傷，最後斷手斷腳的，所以他們這的不管是大人還是小孩都有在室外玩多久的底線。
“好吧，不逗滾滾了。”大家見楚楚發話，立刻就不再鬨騰。
這樣一來滾滾才順利把屬於自己的那顆鞭炮點燃炸響。
看彆人玩鞭炮跟自己玩鞭炮是兩種心情，隻有親自參與了才知道到底有多刺激與開心。
滾滾順利點燃了鞭炮，立刻興奮地蹦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