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安國一聽秦清曼說心裡有數他就放心了,想了想,又叮囑了一句,“趙春靜她爹是縣革委會的領導,話語權很重,你留心點,彆有把柄在對方手裡。”
秦清曼知道鄭安國是真的關心自己,直接問道:“鄭叔,按道理說公社組織委員不應該有助手,這麼說來,這趙春靜是沒本事工作還是偷懶不工作?”
她知道趙春靜肯定是靠關係進的公社,就是不知道這人工作能力如何。
鄭安國早就猜到秦清曼要問這樣的話,也知道秦清曼看出了辦公室的問題,低聲解釋道:“要說這趙春靜沒本事也不至於,她就是不喜歡乾瑣碎的事,這不,這才可笑的擁有了一個助手。”
“趙春靜腦子靈活,不算笨,清曼丫頭,你得小心點,雖說她在公社不怎麼工作,但她卻能牢牢抓住組織委員的權力,你沒來之前,婦女主任的管轄範圍她也多有乾預。”錢襄陽也指點了一句。
秦清曼明白鄭桂花為什麼不能連任了。
就這麼個被人奪了權的蠢貨還念念不忘吃商品糧,鄭安國跟錢襄陽還能讓鄭桂花連任才出鬼了。
“清曼丫頭,趙春靜要不是文化水平不高,她的位置早就變動了。”
鄭安國接著給秦清曼點出最關鍵。
“鄭叔,我知道了。”秦清曼從來就沒有看輕過任何一個人,她知道這些人能在這個時代活得如魚得水就一定有著自己的能力。
“清曼丫頭,你也彆害怕,你剛進公社,他們還不敢明著對付你,真要有什麼,我跟書記會給你攔著,你彆在工作中失誤就行。”錢襄陽是非常看好秦清曼的,他相信自己這樣說秦清曼一定能明白以後在公社該怎麼為人處事。
“錢叔,我懂了。”
秦清曼麵對兩位前輩很尊重。
鄭安國跟錢襄陽都知道秦清曼聰明,聰明人說懂了那就是真的懂了,他們沒必要說太多話。
畢竟這年代很容易言多必失。
如此一來,爬犁上的幾人不再聊公社裡的事,而是逗起了楚楚。
楚楚今年六歲,可以進學了,等到開春雪化就能跟屯裡的小夥伴一起上學。
說到上學,鄭安國跟錢襄陽的神色嚴肅起來。
“我一直在考慮要不要申請在我們靠山屯建所小學,不然孩子都得跑鎮上讀書,太遠了,咱們坐爬犁都得半個小時才到鎮上,孩子們走路上學最少一次都得走一個半小時,還是快的。”鄭安國眉頭都皺了起來。
他是真心疼孩子們。
錢襄陽也無奈,“咱們靠山屯離鎮上不遠不近,對於成年人來說走一次還行,但對於幼小的孩子們來說一天要走好幾次,確實耗費精力又耗費時間。”
秦清曼此時也回憶起原主當年讀書時的情況了。
雖說他們這因為氣候原因一年隻開一次學,但這一次學就得上半年,半年時間每天早起晚歸,中午要是回不來還得帶飯菜去學校。
想起原主吃過的冷飯,秦清曼突然就憂愁起楚楚的上學。
家裡今後每個人都要上班,雖說小學在鎮上對於送楚楚上學還算方便,但隻要一想到楚楚以後每天中午都隻能吃冷飯,她就心疼不已。
經常吃冷飯容易傷胃。
“鄭叔,咱們屯能申請到批建小學嗎?”秦清曼也希望楚楚能就近上學。
哪怕大雪封山不上學,隻跑夏秋兩季也不容易。
“估計有點難。”鄭安國自己都不怎麼自信。
他們靠山屯也正是因為離鎮上有點遠,能堅持讀到高中的孩子特彆少。
秦清曼聽到鄭安國的回答,忍不住看了一眼靠在自己身邊的楚楚。
“姐,我不怕早起,我能早起。”
楚楚反過來安撫秦清曼,他自從跟衛淩一起鍛煉後,每天早上都早起,幾個月下來,已經習慣了。
“嗯。”秦清曼伸手摸了摸小孩的腦袋,同時腦子裡想起開春雪化後就要修建的XXX師部家屬區,家屬區建立肯定會考慮到軍人子女的上學問題。
就是不知道楚楚是否符合上子弟學校的標準。
鄭安國他們既然談起了申請建校的話題,話就多了起來,“其實申請建小學倒是容易,咱們屯就有空置的房屋,收拾收拾就能改造成學校。”
秦清曼對屯裡也熟悉,想了想,說道:“鄭叔說的是知青點?”
他們屯也是有知青點的,就是一直沒有接收知青,才空置了多年。
房子是空置了,但房屋卻是好的。
“對,就是知青點。”錢襄陽接過話頭接著說道:“其實房子的事還真不是事,主要還是人才難得,能教書的一定得是知識分子,但我們這……”
鄭安國跟錢襄陽同時歎息一聲。
他們這並不是沒有知識分子,看看紅旗農場裡的大把知青就知道他們紅旗鎮有多少知識分子。
原本知青來支邊對於教育這一塊的幫助特彆大,但當地所有人對待知青就沒準備讓知青去教書,而是讓知青參與勞作,掙工分。
知青大部分人的體質比較一般,乾腦力活的非得讓人乾體力活,體質要是差一點的掙工分還養不活自己,如此一來,真是本末倒置。
“鄭叔?”秦清曼也覺得奇怪。
正常來說,他們這的知青算是來支邊的,支邊不一定都要埋頭在地裡乾活,完全可以支援教育,機關單位,甚至是各行各業都可以吸收這些有知識的知青,畢竟邊疆的支邊知青跟其他地方不太一樣的。
但結果他們這的知青待遇跟全國都一樣。
鄭安國看秦清曼的眼神就知道秦清曼想問什麼,無奈地說了一句,“革委會。”
秦清曼懂了。
“我們這算好的了,知青來了大部分都安排到各個農場去工作,要是其他地方,幾乎都是被安排到各個生產隊,村、屯,那才是真正的下鄉。”錢襄陽無奈地補充了一句。
秦清曼瞬間就明白紅旗公社有方明傑這個社長的真正作用了。
“我希望我們公社能真正發展起來。”秦清曼是後世來到的人,最清楚人才的重要性,知識就是力量,這可不僅僅隻是一句口號。
“我也覺得應該適當讓部分知青發揮真正的作用,而不是在田地裡挖土、犁田,種糧。”鄭安國明白秦清曼這句話語裡包含的真正意思。
跟秦清曼相處得越久,他就越明白秦清曼有多聰明。
好似天生的官場中人,很多話不用過於明說,一點就通,這樣的交流讓人非常舒服,也不用擔心禍從口出,畢竟有些事憑意會就能辦成。
一行人說著教育的問題,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快到靠山屯時爬犁上點上了煤油燈,有了煤油燈的照明,瞬間就充滿了溫馨的感覺。
天冷,到了靠山屯,大家也沒聚集,而是各自分散回家。
第二天還要上班的。
秦清曼帶著黃婉清、楚楚,抱著浪崽子還沒進家門就被院子裡擺放了無數禮物驚住了。
都是農家人這個季節能拿出來的東西,不貴重,但卻也代表了眾人對秦清曼當選公社婦女主任的祝賀。
“姐,好多東西。”
楚楚翻看著各種大小柳筐裡的禮物,有一把乾菜,也有幾個蘿卜,土豆,雞蛋,甚至還有豆腐,豆芽,都是最樸實的禮。
“都搬回家,把東西放地窖裡,柳筐洗一洗,晾乾,我一會蒸些三和麵饅頭做回禮,到時候再把柳筐放回院子。”
秦清曼指揮家裡的兩人行動起來。
今天送禮的人多,小半個院子都被放滿了,可以說是整個屯裡的人都給他們家送了禮。
禮不重,但情誼重,這些柳筐,得還。
黃婉清跟楚楚一聽,立刻行動起來,秦清曼也趕緊燃起灶火挽起衣袖忙碌起來。
她家的溫度高,發酵麵粉比較容易。
秦清曼在廚房忙碌時,黃婉清也在收拾柳筐,因為要裝食物,必定是要把柳筐底弄乾淨,她就在水井邊打水涮柳筐,至於楚楚,則去給羊擠奶。
楚楚小,黃婉清不放心小孩在水井邊,就打發人去擠奶。
家裡養著羊,反正擠奶也是每天必須的工作,總得有人乾,如此一來,秦家所有人剛回家就忙碌起來。
水井離廚房近,秦清曼跟黃婉清就一邊忙活一邊小聲說著話。
黃婉清之前在爬犁上聽了秦清曼跟鄭安國幾人的對話,知道這幾個公社乾部有心改善知青的待遇與工作環境,作為知青,她是第一個支持的。
“清曼,你說真的能改善知青的工作嗎?”
黃婉清在農場待了不少時間,說實話,她其實對農場的工作並沒有那麼熱愛。
主要是農場其實也是一個小型的社會團體,裡麵一樣有很多人扛著革委會那套理論在勾心鬥角,要是誰不聽話或者是不服從管理,就把人發配去乾最臟最累的活。
這哪裡有什麼公平可言。
他們這是建設農場,又不是勞改農場,但現在看起來跟勞改農場區彆並不算太大,難怪那麼多到了這裡的知青都閉嘴什麼都不說,隻埋頭乾活。
天高皇帝遠,沒有強大的人護著,日子是真不好過。
秦清曼正在揉麵團,聽到黃婉清的問話,知道黃婉清因為之前在農場的遭遇感同身受了,想了想,才回答道:“需要時間跟機會。”
今年才71年,離十年結束還有5年,時間不算短,個人是抗拒不了全國形勢的。
黃婉清也知道此時全國的形勢有多複雜,待在靠山屯,她反而覺得更安寧,加上有衛淩跟秦清曼護著,她覺得比在京城過得更舒心。
“對了,清曼,我家裡人來信了。”
黃婉清突然想起一事,趕緊跟秦清曼說。
“是好事。”秦清曼比黃婉清知道得更多,對於黃婉清現在才收到家裡的信她反而有點覺得這黃家對黃婉清好像並沒那麼重視。
“婉清,我家裡不是今天才給我寄信,而是去年就寄過信,還寄了好幾次,甚至還隨信給了寄了些錢跟糧票。”黃婉清目光灼灼地看著秦清曼。
秦清曼眉頭微皺,“你是說有人截了你的信?”
“對,之前我從來沒有收到過家裡寄來的信,就今天早上才收到。”黃婉清說到這,乾脆擦了擦手上的水,然後從衣服裡掏出一封拆過的信遞給秦清曼。
之前要不是跟鄭安國幾人一起回屯,她早就把信拿出來給秦清曼看了。
秦清曼麵對黃婉清的信任也沒客氣,接過信就看了起來。
給黃婉清寫信的人是黃海軍,也就是黃婉清的大哥,信裡埋怨黃婉清怎麼一封信都沒給他們回,同時也寫明去年發現黃婉清擅自更改下鄉地點後當哥哥的就在父親的棍棒下來白城找人。
黃海軍沒明說自己去找齊衛英的時候出了事,而是簡單說路上出了點意外,他不得不第一時間就回了京城。
回京後,他跟家裡人一直都有給黃婉清寫信。
每一封信都石沉大海。
黃海軍這封信上說過幾天就來靠山屯見黃婉清,可見這段時間黃家雖然沒人來找黃婉清,但對於黃婉清在紅旗鎮的事還是知道的。
“你哥要來靠山屯?”
秦清曼聽衛淩說過黃家的事,也知道齊衛英的消息,沒想到黃婉清的大哥選擇這個時候來靠山屯。
也不知道是齊衛英的事有了結果,還是黃家穩住了京城的根基,不然黃海軍是不可能在這種時候能來靠山屯的。
“清曼,我之前一封家裡的信都沒收到,也沒收到電報,我還以為家裡人埋怨我跑到白城,不管我了,我就堵著一口氣沒主動聯係他們,可今天收到這信……”
黃婉清有點驚疑不定起來,她知道肯定是有人卡了她的信,就是不知道是誰。
“可以報公安查一查。”
秦清曼覺得很有必要查一查紅旗農場。
如果黃婉清的信被人私自截獲或者是私拆,裡麵除了有信,還有錢跟糧票,私自截獲黃婉清信件的人就犯了法,適合依法辦理。
要是信沒被人私拆而是藏起來,也能說明很多問題。
“清曼,那我明天就報公安。”黃婉清非常信任秦清曼,也相信秦清曼的直覺。
“對了,婉清,你這封信是怎麼收到的?”秦清曼揚了揚手裡的信,如果農場有人截留黃婉清的家信,那這封信就不應該出現在黃婉清的手裡。
“這是我今天路過收發室時場長遞給我的。”黃婉清老老實實交代。
“新場長?”秦清曼知道紅旗農場年初換新場長了。
“對,新場長姓胡,叫做胡自強,年初剛到的農場。”黃婉清一點都沒隱瞞地跟秦清曼彙報。
“那你明天再去你們農場的收發室問問還有沒有你的信,讓人仔細找找,要是沒有找到彆吭聲,直接報公安,要是能找到,也拿信走人,不要吭聲。”秦清曼指點黃婉清。
“清曼,你說有沒有可能是趙天成那混蛋讓人截了我的信?”
不怪黃婉清這麼想,主要是趙天成之前追求她的時候就很極端,這種極端的人,乾出截留他人信件的事一點都不稀奇。
“也許是他,也許是吳衛民,也有可能是彆人。”
秦清曼還真不好說到底是誰截留了黃婉清的信。
“那我明天就按你說的辦。”黃婉清說完這句話後內心忐忑無比,“清曼,我哥說過幾天要來靠山屯,我擔心他會給你添麻煩,要不,我搬到農場宿舍去住?”
“你覺得你哥不知道你在這裡的情況?”
秦清曼詫異地看向黃婉清。
黃婉清的臉紅,不好意思道:“我猜肯定知道了,不然也不會說來靠山屯找我,我這不是不想麻煩你嗎?”她擔心她哥來會給秦清曼添麻煩。
“我讓書記把知青點借我用用。”
衛淩不在家,秦清曼確實不好留黃婉清的哥哥在自家過夜,到時候人來了,她怎麼都得儘儘地主之誼。
“我去收拾。”黃婉清主動請纓。
“行,你去收拾。”秦清曼現在要上班,時間肯定沒那麼多,同意黃婉清的提議。
“姐,羊奶我擠好了。”
就在秦清曼跟黃婉清說話間,楚楚帶著狼崽子提著奶桶回來了,中午沒擠奶,這會擠了一大桶。
“楚楚,你把羊奶熬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