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叫衛淩的不是秦清曼,也不是杜宏毅，更不是楚楚，而是秦清曼提在柳筐裡的狼崽子。
狼崽子特彆不喜歡來醫院,因為醫院不僅人員眾多，氣息雜亂,還有各種消毒水的氣味，對於嗅覺靈敏的它來說是一種折磨。
從進醫院起，狼崽子的小噴嚏就沒斷過。
它在柳筐裡一邊打噴嚏一邊搖晃著腦袋，要不是提柳筐的人是秦清曼,它早就跑了,這也是它直到病房門推開前都沒聞出衛淩氣息的原因。
衛淩全身都是傷,從進醫院起就裹了不少藥,那麼多的藥膏抹在身上，狼崽子要能立刻聞出來才怪，直到病房門推開,它才清晰辨認出衛淩的氣息。
“嗷嗚嗚——”
狼崽子昨天才找錯衛淩，心情正不好，這會再次分辨出衛淩的氣息，頓時在柳筐裡待不住了。
探出腦袋一看，看清楚衛淩，狼嚎一聲,嗖一下就撲向了衛淩。
狼崽子這聲狼嚎,驚動的不僅僅是衛淩,還有病房裡其他人。
戚軍他們之所以能順利回國,跟小黑的救援分不開。
此時聽到狼嚎,個個渾身一激靈,然後就看到一道黑影從身邊閃過,迎麵撲來的凜冽感實在是太重，瞬間讓大家有種夢回草原感。
“媳婦。”
衛淩經過幾天的休養身上的傷都結了痂，早就能沒事人一樣行動，要不是病房裡還有其他傷勢嚴重的戰友，他都想回靠山屯了。
這幾天正想念秦清曼，今天就看到了媳婦。
心情一下就激動起來，一手抓住撲向自己的狼崽子，長腿一邁就下床走向秦清曼。
這會，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秦清曼的身上。
靠近秦清曼時，把狼崽子塞進楚楚的懷裡，然後拉著秦清曼就跑。
他想抱抱媳婦。
但病房裡那麼多人，走廊上那麼多雙眼睛，在這種不合時宜的地方他絕對不會做出超出常規的舉動，所以他拉著秦清曼就跑。
向樓頂跑。
衛淩住的病房在三樓，整棟樓高六層，一會的功夫，兩人就手牽著手跑到了樓頂。
關上樓頂的門，衛淩緊緊抱住了秦清曼。
不僅抱住了秦清曼，他的唇也急切地尋找著秦清曼的唇，沒有人知道他到底有多思念秦清曼，在草原上麵對敵人的車輪戰時，要是沒有秦清曼作為精神支柱，他絕對堅持不到狼群趕到。
要是堅持少那麼幾分鐘，今生他都不可能再見到秦清曼。
長久的思念讓衛淩瘋狂。
他急切地從秦清曼的身上吸取讓自己安心的感覺，他不僅抱緊了秦清曼，唇也急切地尋找著熟悉的氣息與味道。
這樣一來，他並不能控製自己的力道。
這個吻是激烈的吻，也是凶殘的吻，唇與唇撞擊，牙齒與牙齒打架，一點甜蜜的感覺都沒有。
秦清曼從衛淩拉著自己跑時就知道衛淩身體沒有大礙。
麵對衛淩瘋狂的索取，她立刻猜到這次任務到底有多難，衛淩可能麵臨過身死，才讓一貫淡然的男人沒有掩飾對自己那炙烈的情感。
這個盼望多時的吻好半天才結束。
結束時，雙方肺部裡的空氣都被榨乾，兩人緊緊擁抱著用力呼吸，每一口的呼吸都代表著這是真實，他們相見了，他們終於又再一起了。
“媳婦。”
等喘息稍微平靜，衛淩放開了秦清曼，用雙手捧起媳婦的臉。
這張臉漂亮，好看，在他的麵前生動無比。
不管是開心，生氣，又或者是嬌羞，都讓他深深著迷。
“阿淩。”秦清曼迎著衛淩的目光看清了衛淩眼眸深處的深情，那麼
濃烈，濃烈得像酒，還沒喝到，她已經感覺自己醉了。
“媳婦，我回來了。”
所有的話語都化作了這一句最簡單的告白。
“歡迎回家。”秦清曼用雙臂抱緊了衛淩的脖子，踮腳把自己的臉貼在衛淩臉上，雖然衛淩什麼都沒有說，但她什麼都猜到了。
大半年沒見衛淩，她的男人瘦了，瘦了很多。
也憔悴了。
把臉緊緊貼著衛淩的臉，秦清曼無聲地留下了淚水。
她知道他們這次的見麵有多難，她也猜到自己可能在過去的某一刻差點失去衛淩，隻要一想到可能失去衛淩，她的心就疼得難受無比。
秦清曼的淚水打濕了衛淩的臉龐。
這讓衛淩從兩人的歡喜相遇中回神，“媳婦，彆哭，彆哭，我回來了，你彆哭。”他沒有在麵對幾十倍於自己的敵人麵前心慌，也沒有在回歸祖國的瞬間流淚，更沒有在麵對死亡時害怕。
秦清曼的眼淚讓他害怕了，也讓他流淚了。
衛淩的眼淚跟秦清曼的眼淚交織在了一起，這是雙方的喜極而泣。
“媳婦，彆哭，對不起，是我讓你擔心了。”
秦清曼的眼淚讓衛淩心慌又難受，他不想看到媳婦流淚，他喜歡媳婦笑，開開心心的笑。
“嗯，我不哭，咱們都不哭。”
秦清曼感覺到衛淩的情緒，趕緊點頭。
“媳婦。”衛淩捧著秦清曼的臉，把媳婦流出來的每一顆眼淚都吸進嘴裡，這每一顆的眼淚都是媳婦對他的感情，對他的思念。
眼淚的味道一點都不好。
淡淡的鹹。
但衛淩卻吻得虔誠又甘心。
秦清曼伸手抹去衛淩臉上的淚，最後兩人的臉都乾乾淨淨，到了這時候，兩人的情緒才恢複平靜。
靜靜擁抱著，夫妻二人覺得沒有什麼話要說。
他們都沒有問對方為什麼在京城，因為此時擁抱在一起的時光不容許任何言語打破。
就在秦清曼跟衛淩在樓頂彼此依靠時，少了衛淩的病房也恢複了熱鬨。
大家是真沒想到衛淩會拉著秦清曼跑了，等回過神來，視線裡早就沒有了兩人的影子，麵麵相覷了幾秒，大家才大笑起來。
這是難得見到的衛淩一麵。
杜宏毅跟戚軍等人都是xxx師部的，有幾個戰士還是從他團裡被衛淩挑走，麵對熟悉的人，大家的話匣子立刻打了開來。
楚楚、狼崽子跟戚軍他們也認識。
知道衛淩住在這，楚楚也沒著急不見了人影的姐姐跟姐夫，反正喜滋滋脫了鞋抱著狼崽子上了衛淩的病床。
自己坐下還拍了拍身旁的位置讓杜宏毅坐。
寬大的病房裡放了八張病床，根本就沒有多餘的地方能放下凳子，來看病人的家屬隻能站著或者坐病床上。
杜宏毅看了一圈病房裡的眾人，見少了兩人，立刻猜到原因。
陸軍總醫有豪華的單間病房，也有兩人間。
衛淩他們那麼多人偏偏住一個病房這就很能說明問題。
杜宏毅內心深處酸楚了一下，他為兩個沒了蹤影的戰友在心裡中默哀，但卻並沒有問出口，有的時候適當的閉嘴也是對戰友的尊重。
因為他相信這間病房裡任何一個人都比自己跟那兩個失去蹤影的戰士感情更深。
小鄭今天的任務就是領秦清曼他們來見衛淩幾人，任務完成，他知道同屬一個師部的眾人有很多話要說，他也沒有留下打擾，而是去了大廳等待。
一會秦清曼他們離去時在大廳能看見。
杜宏毅麵對小鄭的離開感激地點了點頭，視線才再次集中在戚軍等人的臉上。
縱有千言萬語，但關於任務的話題卻不能透露一絲一毫。
這是紀律。
“杜團，紅軍跟新榮犧牲了。”最終戚軍還是向杜宏毅彙報了方紅軍與盧新榮犧牲的消息，這兩人跟他都屬於杜宏毅的二團。
杜宏毅早就猜到不見的兩人犧牲了，但真正聽到這個消息時，他還是控製不住握緊了拳頭。
嘴角也抿緊。
酸澀蔓延下，眼裡有淚花閃過。
“杜團，我們把紅軍跟新榮都帶回來了，在醫院的太平間，過幾天我們能下床後，我們就把他們火化帶回師部，我知道他們也想留在師部親眼見證我們防守的那片天地。”戚軍的聲音有點低沉。
病房裡也因為他的話氣氛沉重起來。
xxx師部是有烈士陵園的。
他們那是邊境線，每年都會有戰友犧牲在第一線，所以師部的後方是有一座占地寬廣的烈士陵園，隻有成為烈士的軍人才有資格埋葬在裡麵。
享受xxx師部所有軍人的敬仰。
說起犧牲的戰友，所有人的心情都不怎麼好，楚楚雖然還小，但並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小孩，這會他已經把臉上的笑容收了起來。
一張小臉蛋也繃得緊緊的，他知道犧牲代表著什麼。
好半天，杜宏毅才沙啞著嗓子說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哪怕是犧牲，隻要遺體能回到師部就好。
作為軍人，從從軍的那一天起就做好了犧牲的準備，每一個軍人都是如此。
隻能說，死在戰場上的軍人死得其所。
“給我看看你們身上的傷。”杜宏毅站起身走向戚軍，任務的話題不能說，看看傷還是可以的。
“杜團，你彆擔心，我們的傷不嚴重，再養養就好了。”戚軍可不敢讓杜宏毅看自己身上的傷，他雖然沒有缺胳膊斷腿，但也是體無完膚。
“男子漢大丈夫，磨磨唧唧個啥，快點，是不是想讓我扒你小子的皮。”戚軍是杜宏毅的兵，麵對自己的兵，他是一點都不客氣。
看著這樣的杜宏毅，戚軍對病房裡其他戰友無奈地搖了搖頭，然後掀開衣服露出背部給杜宏毅看。
杜宏毅看到戚軍的後背立刻倒吸一口涼氣。
同時也明白這群人還能活著回來真的是命大，又或者說衛淩承擔了重任。
“杜團，衛團受的傷比我們重，他承擔的也比我們所有人都多，要不是衛團一直護著我們，我們可能早就跟紅軍他們一樣了。”戚軍等了好一會才放下自己的衣服輕輕對杜宏毅說了一句。
其他人也都點頭。
他們是親眼見到衛淩作戰的，知道衛淩當初麵對了多少敵人，殺了多少敵人。
要是沒有衛淩給他們撐起一片天，他們彆說是完成任務，可能早就死了。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杜宏毅除了這句話實在是不知道還能再說什麼。
他一一檢查過戰士們的傷，有的戰友斷了腿，有的斷了手，看清楚，他就知道這幾個戰士這次回去後得退役了，心裡的淒涼感更重。
幾分鐘後，杜宏毅鄭重向所有戰士敬禮。
楚楚一直跟在杜宏毅的身後，他也看清了所有人的傷，眼圈早就紅了，淚水也無聲地流淌著，杜宏毅給戰士們敬禮時，他也敬了一禮。
“同誌們，辛苦了。”杜宏毅萬千話語化作這一句。
“杜團，保家衛國是我們作為軍人的使命，也是我們義務，不辛苦。”所有戰士向杜宏毅回敬禮。
“同誌們，我會請師長給你們請功，我也會讓師長給退役的戰士安排好今後的生活。”杜宏毅向斷了腿與胳膊的戰士鄭重承諾。
“謝謝杜團。”
戰士們是有血有肉的人，保家衛國是責任與義務，在家國大義麵前，他們不怕死，但如果退役，他們也想能好好生存下去。
“對了杜團，我們遇到嘟嘟的父母了。”
任務內容不能說，但關於小黑的事還是能說的，隻是說的時候彆透露任務內容就行，戚軍見病房裡氣氛太過壓抑，視線轉到狼崽子身上。
這會狼崽子正蹲在衛淩的病床上嚴肅著毛臉看眾人。
狼崽子的毛色雖然跟小黑那一身銀色的長毛不同，拋開毛色，就看臉，看神情，任誰見到狼崽子都能猜到狼崽子跟小黑的關係。
當初萬狼奔騰的畫麵還曆曆在目。
戚軍幾人的腦海裡浮現出小黑帶領他們穿過萬狼的真實經曆，隻要一回想，就能讓他們呼吸急促，臉色通紅，那種緊張的霸氣感深深震撼著眾人。
“你們遇到了嘟嘟的父母？”杜宏毅聽到戚軍的話震驚了。
再看到眾人的神色就知道事情不簡單。
“你們怎麼知道是嘟嘟的父母，長什麼樣？”楚楚也震驚與詫異了，他當初是見過小黑送狼崽子來他們家的，不過從那以後，就再也沒有見到那頭威風凜凜的銀狼。
“是衛團給我們介紹，我們才知道那是嘟嘟的父母，嘟嘟的父母救了我們，要是沒有它們，我們可能被狼群淹沒了。”戚軍回想起屠格涅夫那支隊伍的慘狀，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太可怕了，好幾百人，在那麼多狼的麵前就跟被水淹沒了一樣。
最後連點渣都不剩。
戚軍甚至懷疑就算有人去那個位置調查可能都調查不出什麼。
當初他們要不是親眼所見，也不信草原上能齊聚那麼多狼，要不是親眼所見，他們也不知道狼群的攻擊能力能有這麼恐怖。
戚軍相信，那天晚上狼群聚集肯定沒有記載。
因為他們因月亮而來，最後在月亮消失前早就消失。
“怎麼回事，你們怎麼還遇到狼群了？”杜宏毅看著戰士們眼裡的驚恐，詫異無比，他沒想到衛淩他們出任務還能遇到狼群。
聽意思最少是幾千匹狼那種。
“杜團，幸好有那群狼，不然我們呀，可能都回不來，嘟嘟父母實在是太威猛了，你不知道，我們一行人在嘟嘟父親的帶領下穿過狼群，你知道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