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謝觀是臨時請假趕來的,隻有半天假。再過一個小時,差不多就要回檜陽了。
阮天心很舍不得他,又不好意思說,就東拉西扯地和他講話。
“唉,靜養真的很無聊的,連站也不給站。”
“我谘詢過醫生,要以臥床休息為主。”謝觀替她掖了下被角,“如果頭部過度活動的話,很容易導致病情加重。”
他一板一眼複述的樣子很能唬人。阮天心看了他一會兒,讚美道:“醫生,你好專業啊。”
她還要坐起來鼓掌,被謝觀一隻手按住。
他擰著眉心,那副很沒有辦法的表情又浮現了,“你乖一點。”
因為熬夜而沙啞的音質,又輕又慢,好像貼在耳邊的安撫。
阮天心臉一紅,不亂動了。
“出院以後,在家靜養一陣,少活動。等到養好了再出來,知道嗎?”
阮天心就很乖地點頭。
“傷好之後,有什麼安排嗎?”謝觀又問。他的眼睛在看病房裡的窗簾,兩扇之間露出了一道縫,陽光就是從這裡鑽進來的。
他看上去很想把它拉嚴實。
阮天心想了一下,“沒有什麼安排呀。”
等一下,這種問句,她好像在偶像劇裡聽到過。
通常來說,男主問你“有什麼安排嗎?”,意思就是說“沒安排的話,我們可以去約會”!
所以……這是一個約會邀請嗎?
阮天心淺薄的紙上經驗對付不了這種突發情況。她像個設錯程序的機器人,蹩腳地憋紅了臉,等待一個確切答案。
謝觀說:“如果那時候你沒有安排,我也沒有安排的話……”
是錯覺嗎?他的尾音好像拖長了。
阮天心屏住呼吸。
“……我可以幫你物色專業的跆拳道培訓班。”
謝觀如是說。
阮天心:“……”
她一口氣沒接上來,差點沒撲倒在被褥上——結果被謝觀握住了手腕,避免了一頭栽倒的可能。
謝觀像擺一個洋娃娃一樣,把她按照原來的姿勢擺好,又忍不住笑,說:“騙你的,彆動了。”
阮天心好悲憤。所謂“騙人者恒被人騙”,幾個小時前阮天心還在騙寧可裝失憶,幾個小時後就被謝觀耍得團團轉。
因為剛才的牽動,頭部突然迎來一陣猛烈的眩暈。她可憐道:“謝觀,你頭頂上好像有八個小天使在轉。”
謝觀:“……”
不等他說話,阮天心又主動遞台階,“其實跆拳道班也挺好的,強身健體,打小混混。”她乾巴巴道。
謝觀笑得比平時任何一次聊天都要頻繁,“說了是騙你的。”
他又往前傾了一點,望進她的眼睛,道:“去看電影怎麼樣?”
他說這話的一刹那,就好像春回大地一樣。阮天心感覺天亮得過分,空
氣裡都帶著花香。
明明是夏天,她怎麼像沉醉在春季裡呢?謝觀的眼睛也像有一個漩渦,把她原本就不清醒的頭腦攪得更渾了。
大約停頓了有兩到三秒,她才昏頭昏腦地說,“好、好啊。”
因為結巴,還咬到了舌頭。阮天心一下子清醒了,發出一聲含糊的“唔”。
謝觀湊了過來,看架勢好像是要檢查一下她的傷口。阮天心連連擺手,臉紅得話都說不完整,“不用了不用了……”
謝觀說:“給我看看。”
這道語言指令一輸入,阮天心牌機器人便因為沒電暫時關機了。
她一聲不吭,抿著嘴巴,給人一副很聽話、又可以隨意傷害的錯覺。謝觀的手捏著她的下巴,微微使了點力往上抬,她就像一種懵懂的貝類,對他打開了口腔。
紅嫩的、柔軟的,隨時可以探入的。
謝觀的眼睛變得黝黑。他一動不動地看了一會兒,輕道:“沒事。”又說,“說句話也能咬到,需要幫你報一個語言培訓班嗎?”
阮天心:“……”
她緩緩地合上嘴巴,突然覺得很悲傷。
他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現在的謝觀老師總給人一種牙尖嘴利的感覺。
但是一看,連太陽光都偏愛他,整個人就像描了金邊似的,長而濃的睫毛托著光點。簡直神仙造化,太帥了,阮天心一下子原諒了他。
“那就說定了,到時候有空的話一起看電影。”她打起精神,衝謝觀伸出小拇指。
謝觀失笑道,“你把我當成謝靈均嗎?”
“才不是,”阮天心認真地說,“如果你跟我拉鉤了,就會有印象,即使忘記了也會馬上再想起來的。”
她又嘴巴很甜地補充一句:“但是如果實在很忙的話,那也沒關係喔。”
說話的間隙,她還一直朝謝觀伸著小拇指,看上去極為較真的樣子。
雖然,這種類似小孩子過家家的行為非常可笑,配上她煞有介事的表情更顯得幼稚,但謝觀還是像每個致力於滿足孩子心願的家長一樣,同她勾了勾手指。
“等我忙完這一陣,不會反悔的。”
他的眼簾搭下來,有種意外的溫柔味道。
……
謝觀很忙,不一會兒便走了。寧可來接阮天心出院的時候,聽她說起這個噩耗,頓時捶胸頓足:
“怎麼會這樣!為什麼他不能再多待一個小時?”
她還沒見到
過愛豆的真顏啊!
阮天心研究著寧可帶來的養樂多吸管,為什麼戳了半天都沒有戳上去。於是心不在焉道:“我給你發信息了,你那時候應該是在睡覺?”
寧可:“……是啊。”
阮天心溫吞地安慰道:“沒關係,以後還有機會的。”
“我看……以後應該還會有很多機會吧。”寧可意有所指。
“……”阮天心不吭聲。那對又大又圓的眼珠往她臉上轉了一圈,又撇向
窗外,一副“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的樣子。
寧可無語:丫頭片子還學會裝了!麻煩先把自己紅爆了的耳朵蓋起來好不好?
……
受傷這件事情,阮天心沒和家裡任何人說,然而白露還是知道了。
因為工作的關係,白露鮮少回家,阮天心也習以為常。但靜養的第二天,白露回來了。
那天傍晚,白露像一個很普通的家庭裡的母親一樣,熬了一鍋白粥。又配了點小菜。
雖然煮粥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但是阮天心還是感到驚訝:因為白露阿姨極少下廚房,除非是在有特殊意義的日子。比如,她和阮秋縈的結婚紀念日;再比如,陸星嶼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