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有見識。”範天賜見他拎著櫻桃酒,眼睛一亮,“你與我喝杯酒如何?”
露華濃慵懶道:“送與你好了。”
“櫻桃酒麼。”範天賜笑嘻嘻地湊過去,“當然要你喂我啦。”
露華濃不動聲色地避開:“那就要問她同不同意了。”他走到殷渺渺身邊,倚著她坐下,又擁住她的腰,順從之意不必言說。
範天賜看看她:“你是誰?”
“這是誰?”殷渺渺低聲問。
露華濃道:“萃華峰龍泉真君的獨孫,範天賜。”
萃華峰以煉器為主,龍泉真君是當世赫赫有名的煉器大師,在衝霄宗內地位非凡,門內許多法器都自萃華峰流出,而這雲光城裡做法器生意的,也多是萃華峰一脈。
作為龍泉真君的獨孫,範天賜渾身上下掛滿了法寶,身家驚人,偏偏修為不高,隻有築基五層,顯然天資一般。
“原來是範師弟。”殷渺渺覷著他,“你是要搶我的人?”
範天賜大大咧咧坐下,嬉皮笑臉:“什麼你的人啊,不就是個妓麼,你出多少錢,我雙倍給你。”
“雙倍?”殷渺渺也一樣笑微微,“人隻有一顆心,你有兩顆嗎?”
“哎喲,一個破玩意兒和我談真心?”範天賜盯著她,誇張地笑,“你是在和我開玩笑吧?”
殷渺渺反問:“你看我像嗎?”
“跟我親個嘴都不行,殷師姐,你不厚道啊。”範天賜笑嘻嘻的,“怎麼,打算為他對我出手?”
“想知道的話,”殷渺渺盯著他,冷冷吐出幾個字,“試、試、看。”
龍泉真君在宗門內的地位舉足輕重,還是元嬰後期的大能,絕不是任無為這個剛剛進階元嬰的後輩可比。範天賜在衝霄宗橫行霸道慣了,誰都要忍讓三分:“我還真就不信了。”說著就伸手去拽露華濃的手腕。
他一伸手,一條火蛇就憑空竄了出來,纏繞住他的手臂往臉上撲。範天賜一開始沒當回事,他身上有的是法寶,區區一條火蛇能耐他何?
然而,身上的法器不知怎麼回事,居然沒能把火蛇消滅,火蛇撲到他麵前突然凝成實體,張開了血盆大口,似乎一口就能咬斷他的頭。
範天賜一慌,踉蹌著往後退了半步,色厲內荏:“你是要殘害同門?”
“什麼殘害同門。”殷渺渺抬起眸,詫異地笑笑,“師弟昏頭了吧?”
範天賜指著虛空:“這條蛇……”他定睛一看,哪有什麼蛇,什麼都沒有,好像是他產生了幻覺,再去看殷渺渺,她的左眼裡一絲金光流過,詭異得緊,“你耍我?”
他聲調拔高,怒不可遏:“你居然敢耍我!”說著就取出一柄法劍來。他也刁鑽,宗門規矩不得殘害同門,故而不對殷渺渺下手,直接衝著露華濃去,要是殷渺渺按捺不住出手,便是她主動攻擊同門師兄弟。
這點小心思還瞞不過殷渺渺——她替任無為梳理執法堂的時候就把門規背得滾瓜爛熟,畢竟是連心魔誓都會鑽空子的人,怎麼可能不仔細研究一下怎麼在門規之下搞小動作。
範天賜這點把戲無異於是在關公麵前耍大刀,她瞄了他一眼,眼瞳中金光流彩,幻象便已經羅織完畢。
範天賜自以為是朝著露華濃刺去一劍,可在旁人看來,劍尖卻直指殷渺渺的咽喉,與此同時,紅線自腕間遊出,死死纏住了劍鋒。
而後,幻象散去。
範天賜驚愕地發現自己居然劍指同門,法劍被紅線緊緊纏住,既不容許他刺進分毫,也不讓他趁機收回。
更不巧的是,一陣腳步聲響起,有幾人敲門進來:“範師弟可是來了此地……哎!”
殷渺渺瞄了門口一眼,來者多是熟人,是之前見過一麵的江離、夏秋月和袁落,隻有穿著粉衫的女修頗為眼生。
他們也沒想到一進門就看到這麼勁爆的場景,江離愣了愣,馬上打圓場道:“哎,範師弟和殷師妹在切磋?可真是好興致啊。”
範天賜的臉色不太好看,勉強道:“是啊,我技不如人,師姐承讓了。”
“哦,原來是切磋啊。”殷渺渺鬆開了紅線,似笑非笑道,“我當師弟是要殺了我呢。”
江離哈哈一笑:“怎麼可能,宗門禁止殘害同門,殷師妹說笑了。”
殷渺渺給他麵子收回了紅線:“你們怎麼來了?”
“範師弟說看見了朱師妹,一定要來打個招呼。”江離笑眯眯地說,“反正也沒事,我們就一起來了。”
夏秋月和袁落都沒反駁,粉衫女子卻道:“我是聽說沉香閣主人在殷師姐這裡,就想來一睹真容。”
“那梅仙子怕是要失望了。”露華濃姿態謙卑。
梅落雪嫣然一笑:“我看是實至名歸。”又對殷渺渺笑一笑,“不請自來,還望殷師姐多多包涵。”
殷渺渺問:“這位師妹是……”
露華濃答道:“這是無策峰的梅落雪仙子。”
“原來是梅師妹,十年前,多虧有梅師妹的卜策,我方能平安歸來。”殷渺渺舉杯道,“多謝師妹仗義相助。”
梅落雪道:“不必道謝,雲師兄是用玉樹瓊枝換了我的一卦,很公平。”
江離道:“哦,怪不得玉樹瓊枝到了無策峰,可真如傳聞中那般玄妙?”
“自然。”梅落雪矜持道,“我日日觀賞,頗有心得。”
眾人說著,不用主人招呼,自覺地找地方坐了下來。露華濃起身替他們斟茶倒酒,三言兩語就把人招呼妥帖,其觀察之細微與手段之高超可見一斑。
殷渺渺打量著眾人,發現了一件事。
他們都是親傳弟子裡年輕的一輩,往上的師兄師姐不是已經結丹,各司要職,就是閉關準備結丹,玩不到一起,而往下就是記名、內門弟子,地位不等,也不能相提並論。
而從內門、外門殺上來的金丹真人,算是白手起家的富一代,有他們自己的小團體,對他們這些倚仗師父師尊的後輩態度微妙,也沒有太多的來往。
隻有他們年紀、修為相仿,又地位相當,自然形成了一個小圈子,哪怕關係不和睦,也會聚在一起玩。
大家既互通有無,彼此幫助,也會明爭暗鬥,較量不休……這個認知讓殷渺渺覺得很新鮮,她以前屬於白手起家的暴發戶,還沒有混過二代的圈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