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華濃鮮少在他們說話是插嘴,此時卻出言附和:“真君說的是。”
任無為攤攤手:“而且我都和掌門說了隻有荷露沒有花,被發現了多尷尬,吃了最乾淨。”
殷渺渺被說得沒了脾氣:“至少提前打個招呼吧?我都咬到舌頭了。”
“不行,不能給你說話的機會,不然就該我被你說服了。”任無為振振有詞。
殷渺渺:“……”肝疼。
露華濃忍不住,輕聲笑了起來。
木已成舟,殷渺渺隻能接受現實,把師父趕出門後,老老實實地在屋裡打坐消化。
誰知一內視,丹田裡空無一物。
要知道,理論上來說,天材地寶都含有巨大的能量,一般一口氣吃不完,會留在丹田內慢慢消化吸收。可殷渺渺在丹田裡上上下下找了幾圈,指尖蓮的影子都沒有。
呃……這就很尷尬了呢。
她又試著走了幾個周天,靈力的積攢仍然是老樣子,指尖蓮並沒有改變她糟糕的極陰之體。
沒奈何,殷渺渺隻能姑且把這事放下,反正東西吃到肚子裡就跑不了,以後再看吧。
隔了約莫半個月,任無為又把殷渺渺叫去了,丟給她一件法器:“明天我們就去柳葉城,你帶著這個。”
殷渺渺拾起法器,那是一支水晶蓮花,大小與普通的月季差不多,晶瑩剔透,流光溢彩:“是我那塊石頭煉成的?”
“隻是個半成品,我擔心明天會出意外,到時候說不定要用上地火,就先要過來了,好在控火的法陣已經完成了。”任無為說:“給你一天時間熟悉下。”
一天時間……殷渺渺歎口氣,揣上新法寶回去了。
因為是半成品,所以暫且不能煉化為本命法寶,否則會對煉器師未來的工作造成麻煩,殷渺渺的主要任務就是熟悉一下這件法寶的功用。
不過在翠石峰上就不能用地火了,燒著花花草草就不好了,她隻用了自己最普通的真火。
小小的火苗落入蓮花的花心中,將透明無色的水晶染成了嬌豔的霞紅色。殷渺渺細心觀察,發現火焰被控製在了極其精準的範圍內,不需要她用神識控製,法寶自動接替了控製的職責,省心了不知多少。
同時,片片蓮瓣羅織出了結界,牢牢將火焰控製在了一定的區域內,確保力量無一絲溢散。這正是殷渺渺最迫切需要的,地火的力量太過霸道,如果不能加以控製,很有可能所過之處寸草不生。
她試驗了幾次,很快掌握了使用的訣竅。
露華濃掀起簾子望了她一眼,屋裡的十二連枝鎏金燭燈上的蠟燭被她點燃又滅去,光影明滅,變化萬千,而她興致勃勃,似是個頑皮的孩子。
他安安靜靜地凝視著她,唇邊帶著溫柔又繾綣的笑意,他沒有打攪她,悄悄放下了簾子離開了。
正值日暮時分,太陽已經西斜,衝霄宗在東,山頭的大部分地方都被夜色籠罩,他走到前院去點燈,剛剛撥動燭焰,靈火的靈氣一衝麵門,氣血翻湧,胸口就好一陣悶痛。
他扶住門扉,好似隻是憑風而立望望天色,實際上眼前發黑,耳畔嗡嗡作響,呼吸都困難了起來。
這不是突如其來的病痛,而是受傷後一直如此。
他的傷是治不好的,因為經脈毀了,丹藥之所以能對修士起作用是通過經脈來實現,經脈破損,藥力就無法傳遍全身,所以殷渺渺想要讓他服用荷露都不可能了。
荷露含有極其精純的靈力,他脆弱的經脈無法承受,一服下就會身亡。
生息丹吊著他的命,但他已無藥可醫。
然而他不後悔。
“蓮生。”她又在叫他了。
露華濃深吸了口氣,壓下了胸口的隱痛,笑盈盈地進屋去:“叫我做什麼?想喝茶不會自己倒?”
掀了簾子進屋,裡頭卻漆黑一片,一點光亮也無,他正怔忪,忽而有人從背後抱住他,一朵蓮燈徐徐升起,在黑暗中散發出明亮的光輝:“誰要喝茶,給你看我的新法寶,好不好看?”
她溫熱的身體擁著他,捂得他的心臟也暖和了起來,他說:“好看。”
真的,他一點也不後悔受這個傷,要是沒有這一出,他還在沉香閣裡苦苦等著,從天亮等到天黑,想彈琴打發辰光,卻頻頻走神,待回過來時,點著的心字香早就成了灰,茶也冷了。
哪裡比得上現在好,能夠寸步不離守在她身邊,渴了能為她斟茶倒水,累了就彈琴哄她開心,隻是這樣相守的日子能有多久?
他不甘心,不想離開她,但生命就如指間砂礫,不受他控製得迅速流逝著。
修真無歲月,他卻連壽命都沒有幾年了。
“這是我的本命法寶,我覺得和你很像。”她輕聲笑,“水晶心肝琉璃肚腸,我看到它就好像看到你一樣。”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電光石火間,一個念頭劃過了他的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