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雲會的時候, 不知道是哪個大佬出了一支金釵,一股定身,一股定魂, 品級是不低的,至少也是個上品法寶, 隻是適合女修用, 原還叫人為難了一陣。誰想到後來殷渺渺得了頭名,仁心書院的院長就做了主, 挑了這件法寶給她當獎賞。
在秘境裡的時候,殷渺渺就用過一回,嫵兒的人形就是花靈,故而一下子就定住了,輪到魔修的時候卻沒那麼容易, 為了防止他做手腳, 用了定魂簪以後,又把定身簪也給用上了。
這麼大個人,帶著走也是麻煩, 殷渺渺就近找了個隱蔽之地,開始了自己的盤問。
說是盤問,卻也沒費什麼唇舌, 一入陰陽鏡,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她直接把手按在了魔修的腦袋上, 嘗試起了還未實踐過的搜魂。
搜魂是道修之間較為禁忌的事, 一來是沒有隱私, 二來,被搜過魂的人神識受創,多半是要廢了,不人道,是以被列為邪修之道。可是真要說起來,搜魂的技術難度並不高,無非是在明堂裡搜刮一圈而已。
不過,《風月錄》裡的搜魂之術自然不是魔修那種粗製濫造的刮地皮手段,精細而講究,要不然也不能做到催眠篡改記憶了。
隻不過對付魔修,用不著太過小心,拿捏了分寸不叫他太過痛苦便算是仁至義儘了。殷渺渺打定了主意,把神識探入了對方的意識海,明堂就在最外一寸,沒費多少力氣就進去了。
意識海就是一個小小的宇宙,無數記憶碎片如星辰漂浮。它們也是有規律的,時間早的記憶在深處,時間近的在近處,印象深刻的明亮,模糊的黯淡,有些事之所以會被人遺忘,便是因為記憶碎片消散在了小宇宙中。
這次道魔論道的事絕對不小,又是新近發生的,殷渺渺隻消挑出最外層的明亮的碎片就成。
魔修的記憶逐一在她眼前閃過。
第一片,幾個同好聚在一起議論此事——
“看來魔尊終於決定對道修那邊下手了。”
“妙極,整日裡窩在這魔洲有什麼意思?”
“我聽說,這是天煞魔君的主張?”
“他倒是比方無極有種。”
“人家手上有狂血丹,自然有底氣,我要不是投了蝕骨山,倒也想去血煞殿碰碰運氣。”
第二片,在蝕骨山聽絕刹魔君的吩咐——
“這次入乾坤鏡,你們都給我爭點氣,弄不死他們,活該你們死。”
“血煞殿給的狂血丹都收好了,這樣還辦不好差事,我們蝕骨山在魔洲就得淪為魔洲最大的笑柄。”
……
殷渺渺快速地把多個片段過了一遍,連暗淡的也沒有放過,零零碎碎提取了不少信息,等看得差不多了,痛痛快快地斃了對方的性命。
*
另一頭,慕天光收回雪際劍,抖落劍身上的血珠,淡淡問:“你沒事吧?”
“沒事。”冉香艱難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她是築基圓滿的修為,平日裡也時常出門曆練,隻是運氣不好,進入乾坤鏡沒多久就碰上了一個金丹期的魔修,險些就交待了,虧得慕天光察覺到靈力波動趕來,這才撿回一條命。
慕天光又問了句:“走得動?”
冉香詫異極了,擱在從前,慕天光哪會問出這樣的話來,跟得上跟,跟不上也絕不會管你,不過轉念一想,這回是和魔修不死不休,自然不好不管她,便點頭道:“可以。”
“跟上。”
可是之後一路行去,再不見半個人,入了夜,二人便尋了個隱蔽處打坐調息。
夜深人靜,相對無言,冉香望了望閉目靜坐的人,心情有些複雜——在歸元門,或者說在北洲的女修喜歡慕天光,各有各的理由,比如李心桐喜歡他,是因為在門派比試上,對方僅僅用一招就打敗了她引以為傲的劍招,而其他人喜歡他,無外乎是他出眾的容貌和絕佳的天賦……至於她,卻是有更複雜的緣故。
她是凡間出身,是再村沒有的鄉下丫頭,早些年日子雖然辛苦,好歹還過得下去,可是等到了七歲,家鄉卻鬨起旱災來,連續三年顆粒無收。村裡德高望重的長輩都說是鬨了妖獸,張羅著要去請人來降妖,要求各家出十貫銅錢。
三年大旱,家家戶戶都揭不開鍋,她家裡本也算是個體麵的農戶,那會兒也都被折磨得一貧如洗了。
可是妖不捉,天不下雨,就等於是死路一條,所以,她的爹娘商量了一晚上,決定把她賣了。
慕天光等人就是人牙子來帶她時來的,村裡的長輩一見就給跪下了,涕淚橫流,直說“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