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心桐等人是三大宗門的弟子, 自然不會把姬妾之流放在心上, 不過望了一眼就挪開了視線。
鬆之秋同她們寒暄了幾句, 便低聲道:“有什麼喜歡的嗎?”
杏未紅望著琳琅滿目的衣裳, 還是搖頭。
鬆之秋便叫了招待客人的兩個女修來, 叫她們替杏未紅選上兩身衣服。
做生意的女修聽李心桐等人稱呼為少莊主, 便知道這是十四洲赫赫有名的仙椿山莊, 哪怕是個不入流的妾室, 也比她們這些底層修士尊貴, 自不會怠慢,一件件法衣拿出來給杏未紅挑選。
杏未紅的心思自來不在穿衣打扮上, 身上的法衣也是仙椿山莊的月例, 這會兒叫她選, 真是太過為難了, 磨磨蹭蹭了半天, 看向鬆之秋:“少莊主……”
“要防禦好的,顏色清淡的。”鬆之秋也不奢望她能一夜之間變成愛打扮會撒嬌的小姑娘,隨口就給定下了。
買完了法衣,又去給她買飾品。
杏未紅一進去就看見了擺在最中間的杏花釵, 紅褐色的莖乾, 粉白色的花蕊, 嬌嬌豔豔簇籠在一起, 滿是春日的明媚芬芳。
“要那個。”她指著釵, 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鬆之秋微微笑了:“好。”
買了新衣, 買了新首飾, 還給她買了些女兒家的胭脂水粉。杏未紅修煉百年,記得的隻有日複一日枯燥,竟未有過今日這般快活的時光。
“喜歡嗎?”鬆之秋問她。
她猶豫了下,喜歡是喜歡的,可是想到不能修煉,心裡又有點失落,交織在一起,說不好是開心還是不開心。
“阿紅,你至少還有百年壽數,凡人一生也不過七十年。”鬆之秋道,“世間本不是人人都能修煉的,即便是能修煉,能得道者又有多少呢?就算是我,指不定哪一日也是要死的。”
杏未紅低下了頭:“你不想我修煉。”
“人生不止是修煉。”
她說:“可我喜歡。”
鬆之秋頓住了,許久,問道:“就算沒有結果?”
她點了點頭。
這換來鬆之秋的一聲歎息,心性堅韌,刻苦努力,奈何……命著實太差了些,好在仙椿山莊彆的不成,養個閒人還是沒問題的。她既是喜歡,叫她高高興興過完後半輩子又有何妨,也算是全了百年情誼。
“那便隨你吧。”他道。
杏未紅驚訝地抬起頭,待確定自己沒有聽錯以後,嫣然一笑,燦爛至極。
隔日,鬆之秋啟程返回仙椿山莊。
那天是少見的晴日,連著下了幾日的雪夜裡就停了,雲車拖曳過天空時,陽光照在華貴無比的車廂上,光華燦爛,饒是見多識廣的歸元門弟子也不禁發出讚歎:“不愧是仙椿山莊,名不虛傳。”
雲車安安穩穩地過了冬洲,到了梁州的地界。
杏未紅不再埋頭苦修,趴在窗邊看著外頭的景色,時不時問一句,鬆之秋博聞強記,少有他不知道的事,便也耐心地說給她聽。
兩人這般相處,比山莊裡的百年韶光不知親密了多少。
鬆之秋道:“等回了山莊,置次小宴,我娶你為妾,往後想做什麼,都隨你的便。”
鼎爐不過物件,侍妾雖說隻能算作附庸,好歹也算是個“人”了,再說修士結緣,道侶各歸各,沒有插手彼此事務的習慣,有了侍妾的名分,在他身旁便算是頭一人,於她而言,應當足夠了。
杏未紅在仙椿山莊久了,旁的不懂,內宅的事耳濡目染,不清楚也得清楚,聞言點了點頭,想著以後能不用召之即來揮之即去,而是要他來尋自己,倒也覺得高興。
隻是,這種事對彆人來說要興奮多日,對她而言,轉眼便忘了,指著遠處問:“那個森林怎麼是黑的?”
“那是養魂木,算是梁州的特產吧。百年成木,千年成林,隻有千年份以上的才能養魂。”鬆之秋道。
杏未紅認真地分辨了會兒:“怎麼都長一樣?”
“養魂木長到百年,便不會往外長,開始往裡長了,年份越高,木質越堅實,過了千年,就會比銅鐵更堅硬。”鬆之秋停了停,見她喜歡聽,就想再說一說用途,哪隻剛剛張了口就覺得不對勁。
下一刻,一股巨大無比的力量擊中了雲車。
華貴的車廂頓時四分五裂。
鬆之秋反應尚且算快,幾乎是同一時間就做出了應對,避開了攻擊的要害。而杏未紅不是主要目標,雲車一碎,她跟著墜下半空,隻好死死抓住雲車的窗框不肯分開。
生死關頭,鬆之秋來不及救她,何況對方的目標顯然就是他,杏未紅跟著雲車掉下去也死不了,反倒能避開一劫,也就沒有多管。
就在這時,第二道攻擊又來了,鬆之秋揚手擲出一件法器,兩方相撞,居然一下子就撞裂了法器發出的防禦結界。
“元嬰……”他皺起眉,“閣下是哪位?”
“嗬,你不必知道。”對方顯出身形,仍舊是虛虛幻幻的一道影子,“算你倒黴吧。”
仙椿山莊的護衛都是金丹後期或圓滿,比起元嬰是不能,但拖一拖還是可以的:“少莊主快走。”
走有什麼用,元嬰追金丹不過分分鐘的事。鬆之秋沒動,冷眼瞧著:“你的目標是我,十四洲敢對山莊下手的人可不多。”
“嗬,你們仙椿山莊仗著大椿就以為高枕無憂了嗎?”對方嗤笑,“往日裡造下的孽,自然有報應的時候。”
可惜,這番似是而非的話放在彆人身上或許慣用,鬆之秋卻是臉色都不變一下,綠色的光芒聚攏在他的手心,竟是打算正麵迎戰。
空中震起一道道氣浪,雙方交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