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烈日城之前,殷渺渺是打算去柳洲著名的血虹橋看看的。那是柳洲著名的凶地, 聚集著諸多修煉邪法的邪修。未料半途, 她忽而感覺到瓶頸有鬆, 有突破之兆, 隻好改了主意,去了一處較為安全的仙城, 閉關修煉。
說來, 這契機和慕天光的那番話大有關係。從修為上來說,她結成金丹後經曆了風雲會秘境、秋洲遊曆、乾坤鏡曆練以及柳洲的許多險境, 早在不知不覺中便已然積蓄到了臨界點。
然而,當年蕭麗華的事對她產生了不小的影響,叫她不得不懷疑起自己選擇的道路來。這種心境的變化在鬥法時無有妨礙,卻會影響境界的跨升,她在沒有意識到的時候,已經被困在了金丹初到中的瓶頸。
好在有慕天光的肺腑之言, 無意間讓她放下了心事,故而不過數日,她便察覺到了鬆動,可以嘗試進階金丹中期了。
因為是水到渠成,過程自然十分順利, 殷渺渺花了半年的時間, 平平順順地進階到了金丹中期。
出關以後, 她略作休整, 正欲重新考慮去血虹橋的計劃時, 飛英卻神秘兮兮地問她:“姐姐,你知道什麼是鬼節嗎?”
鬼節?殷渺渺揚了揚眉,七月十五中元節,地官赦罪,百鬼夜行,乃是凡間傳聞,何須特地提出來,便想了想,問道:“柳洲有鬼市,這鬼節難道是什麼大型的交易集會?”
飛英:“……真是一點成就感都沒有呢!”
殷渺渺莞爾,心情甚好地改了口:“那麼,敢問道友,何謂鬼節呀?”
“哼。”飛英用鼻子出了個音,這才告訴她,前些日子他們逛鬼市的時候,聽見不少人都在談論黑沙城的鬼市。
他一時好奇,便多打聽了些。原來,這黑沙城的鬼節就好比是陌洲的萬獸大會、春洲的珍萃節,乃是柳洲數一數二的盛會,名頭比烈日城的問劍會響亮多了。
而這鬼節的內容,就如殷渺渺所猜想的那樣,可以說是個匿名參加的大型交易節。
怎麼個匿名法呢?據說,鬼節的那幾天,整個黑沙城都會被黑色的沙塵暴所籠罩,遮天蔽日,不見陽光,宛若幽冥地獄。而且,在沙塵暴肆虐的幾天裡,縱然是金丹修士也無法穿過沙塵的屏障離開,可以說是一個得天獨厚的封閉空間。
因此,鬼節上時常會出現一些市麵上難得的好東西,有需求的修士絕對不願意錯過這樣的良機。不過,鬼節的風險和收益也成正比,封閉而黑暗的環境下,最適合乾些平日裡不方便做的事兒了,殺人奪寶、複仇算計的事兒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危險係數極高,能全身而退的人寥寥無幾。
“我們商量了一下,血虹橋什麼時候都能去,鬼節可是十年一度,錯過就要等好久。”飛英興致勃勃地說,“不如先去那裡瞧瞧,然後再去血虹橋,也不繞什麼路。”
殷渺渺失笑,故意問:“你都說進去的人十死九傷,不怕嗎?”
“怕什麼,比寒鴉堡好多了。”飛英搓搓胳膊,心有餘悸,當時他還真以為要在第四層困個十年八載的呢,沙塵暴不過區區幾天,算得了什麼?
“那我也沒什麼意見,去就去吧。”
他們就此商定,改道去往黑沙城。
*
去黑沙城花費了近兩個月的時間。
隨著目的地越來越近,土地的色澤也在日漸轉深,等到了城池附近,放眼望去,裸露在外的地表皆是黑色的沙土,土質稀鬆,肥力貧乏,除了零星少數耐旱的植物,幾乎看不到成片的樹林。
風吹過,帶起蒙蒙細沙,遇見人時被法衣阻隔,如流水般流瀉到腳下,堆積成一小撮的沙土,而後又被風吹走,了無痕跡。
遠處,佇立著漆黑高聳的城牆,應當就是黑沙城了。奇怪的是,此城的形製與其他仙城不同,門開得極小,最多容一輛馬車經過,而高高的城牆上又開著許多巴掌大的小洞,隱約有人影隨著陽光的變化而移動,乍一看去,仿若是潛伏在沙漠裡的惡鬼怪獸。
“這黑沙城好怪啊。”飛英手搭遮棚瞧了會兒,“是為了防風沙還是有彆的什麼緣故?”
喬平眯起了眼睛:“有點意思,進去看看。”
這黑沙城既然要辦鬼節,自然不會允許什麼人都能進,他們被守在城門處的守衛攔下索取了一百靈石的通行費,這才得以進入這個古怪的城池。
一進門,最先注意到的就是籠罩在仙城頂上的結界,它本是無色無形的能量罩,但因為有黑色的沙塵吹拂,便被渡上了一層似黑似黃的外殼,叫人清楚地看見了護城結界的存在。
同時,因為多了那麼個殼子,太陽光被阻擋了不少,外頭是豔陽高照,城裡卻是灰蒙蒙的,街道兩旁有不少鋪子都點起了燈籠。
行人無論男女老幼,皆披著一襲黑色的鬥篷,遮住身形容貌,兼之行色匆匆,像極了來無蹤去無影的幽魂。
有那麼一會兒,殷渺渺覺得,這城池好像不屬於人間,乃是黃泉酆都的幻影。
殷渺渺駐足片刻,於街道諸多店鋪中挑選了一家看起來還可以的客棧留宿。
也不知是不是黑沙城特色,那掌櫃骨瘦如柴,罩在一件寬大的黑袍裡,麵頰上一絲肉也沒有,顴骨突出,長得十分可怖。他們說住店,他也不說話,冷漠地指了指牌子,示意一間房200靈石一天,房間無優劣,愛住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