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渺渺仰天望了許久, 不禁為此情此景感到震撼, 許久, 方才籲出口氣:“時間到了, 我們走吧。”
鬼節隻有三天,鋪子卻多得很, 要多逛些地方就不能耽擱時間。
飛英馬上來了興致,他們無甚要賣的,便把目光投向了點著綠燈籠的店鋪:“我們去看看裡麵有些什麼好買的。”
“好。”喬平很自覺地和他並排走在一起, 把自家小師叔留給彆人。
殷渺渺莞爾, 執了慕天光的手:“走。”
他彎起唇:“嗯。”
為安全計, 四人沒有分開, 進了同一家店鋪。
鋪子不大不小, 夥計們都戴著拙劣的木頭麵具,忙忙碌碌地掛牌懸掛到牆上,上麵寫的不是極其珍貴的寶物,就是十分難煉製的材料。裡麵不可避免地有一些殘忍之物, 例如活剜的鮫人眼珠、現剖的妖狐心臟乃至生抽活人魂魄。
飛英竭力忽視心底的不適, 一心一意尋找起自己合用的陣盤來。他的本命法寶是個陣盤,其煉製的辦法是從《六合玄陣圖》裡得來的, 每升級一次就要湊齊一定等級的五行之物。
築基的簡單,靠長輩們的賜予就差不多了,金丹期則不然, 要的都是好東西。他有□□成的把握可以成功結丹, 自然要提前就準備起來。
而殷渺渺是想尋些能用以製作幻珠的材料, 迄今為止,她手頭上能用的唯有醉夢魚的血液,其餘部分尚無著落,有意趁機多收集一些,好試驗出最佳的組合。
她想著,見到與幻術或是神識相關的東西便出言詢價,合適的就收下,不合適的就放棄,為避免被當做肥羊,分量都隻要了一點點。
走到第三家鋪子的時候,慕天光看見了一件東西,出聲問:“火離砂價值幾何?”
幾乎是同一時間,一個嘶啞的聲音響起:“將火離砂取來予我。”
殷渺渺聽見動靜,自然而然地轉頭去看。
競爭者是個黑鬥篷(當然,現在行走的每個人都是這幅打扮),聲音明顯是做過偽裝,聽得慕天光問價,對方掃視了他幾眼,似乎是在評判他的實力。
而慕天光哪怕收斂了氣息,也能給人隱約的危險感,那人不欲生事,啞著嗓音道:“吾欲買十兩。”
戴著木頭麵具的夥計滴溜溜轉了轉眼珠:“價高者得。”
這麼明顯的坐地起價,氣得飛英直翻白眼,柳州的人做生意真是太沒規矩了,要不是打不過,早就掀桌子了。
慕天光微微蹙眉,報了個價:“一千一兩。”
對方淡漠道:“一千二。”
慕天光正想說話,殷渺渺搶先開了口:“你們一共有多少?”
夥計說:“五兩。”
殷渺渺便和對方打商量:“你三我二,分了如何?”
對方思忖片刻,搖頭道:“我有急用,請割愛。”
“不可。”借著鬥篷和櫻桃青衣的掩護,殷渺渺肆無忌憚地打量著他,“不行就算了。”
鬥篷下的人沉默了下,同意了。
夥計就說:“既是如此,要按一千二來算。”
“可。”
他們便分了這家店鋪裡的火離砂,但誰也沒有離開,殷渺渺假作在挑其他貨物,眼角的餘光卻始終打量著對方。
那人又挑挑揀揀了會兒,最後又買了另外一種礦砂,這才悄然離開。
她對慕天光傳音:“我要跟著他,一會兒客棧裡碰頭。”說著,不等同伴反應過來,以微妙的身法跟了上去,而後身上的氣息搖身一變,轉成了魔修,瞬間就混入人群不見了。
情急至此,殷渺渺自然有不得已的理由。
剛才那人出聲的時候,她聞到了一股很淡的香氣。
這種香有個非常浪漫的名字,叫做“一線牽”,千裡姻緣一線牽,乃是春洲極樂閣的招牌之一。隻要沾上,留香極久,且不會叫沾到的人聞見,唯有聞過解藥的人才能聞到那股似是而非的香味兒。
極樂閣麼,當然都是些床笫之事。此香多是癡心人下在心慕之人的身上,如此一來,無論對方的樣貌如何改變,去到哪裡,癡心的人都能第一眼認出對方。
最妙的是,煉製此香必須要訂購者的一縷頭發,將發絲的香氣融入其中,天底下獨此一份,絕不會和彆人撞上,構思之巧妙讓殷渺渺歎為觀止。
而她買這個香是因為見獵心喜,認為能夠用作追蹤,或者必要時下給雲瀲也行,免得他動不動就消失,未料後來食了同心果,就無限期擱置了。
但在被困寒鴉堡第四層的時候,她出於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異樣心態,撒了一些一線牽的香粉。
本是一步閒棋,哪知居然真的起了作用,叫她在鬼節上聞見了。
殷渺渺悄無聲息地跟在了那人的身後。對方十分警惕,身法詭妙,通常在穿過人群時會微微一晃,頃刻間便改變了方向,追蹤起來極有難度。
但是她並不擔心,“一線牽”的香氣始終存在,隻消循著香氣便不必擔心尋不到人,且櫻桃青衣善於幻化,時而模仿魔氣,時而回歸靈氣,論起隱藏行蹤,沒有比它更合適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