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鴉堡的一個入口就在附近,隻要能順利到達裡麵,憑借各種機關和陣法,足以保她周全。等她在裡麵閉關個三五十年,什麼事都好說了。
可惜,想得很美,天不遂人願。
幽藍的火焰攔住了她的去路。殷渺渺站了起來,叫她:“曲聽靈。”
曲聽靈霍地轉身,俏臉煞白,美目含淚:“他們也就罷了,我至少給了你惡鬼紋的玉簡!”
“你父親生前隻個元嬰真君。而我們四個人,師父都是元嬰,出自三大宗門,我們有的東西比你多得多。”殷渺渺有條不紊地述說著事實,“言而無信,是你理虧。”
比起真真切切的利益,虛妄的指責算什麼?曲聽靈痛快地承認了:“是,我忘恩負義,你們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計較。”
“可以。”殷渺渺淡淡說著,麵上無半分笑意,“但你要告訴我,你的封靈毒是從哪裡來的?”
曲聽靈一愣,沒理解她說的是什麼:“封靈毒?”這是何物,她未曾聽過,不過看語氣大概是……她剛剛下在湯裡的東西?
殷渺渺讀懂了她的表情:“就是你下的東西。”
曲聽靈心裡升起了一股奇異的直覺,告訴她最好不要試圖蒙混過關,遂猶疑著回答:“是我父親留下的。”
“曲之揚?”殷渺渺敏銳地發覺了關鍵,曲之揚已經死了兩百多年了,不可能和魅姬或是謝家有關係,“你父親又是從何得來?”
曲聽靈的警戒心極重,不肯多說。
殷渺渺也不意外,直接跳到下一步:“那麼,你是必須要帶我去寒鴉堡一趟了,我要看你父親留下來的東西。”
“什麼?”曲聽靈怒極反笑。她還道他們算得上是“好人”(哪怕她利用了這一點),對下藥的事多少有些愧疚,誰想到貪心不分出身,披了張名門正派的皮,芯子和他們是一樣的。
現在她真的是一點罪惡感都沒有了。
“我需要知道這東西你父親是從哪裡得來的,你肯配合,我能做主不要你承諾的東西,你不肯配合,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大不了我請師門的人來掘地三尺,不信找不出你的寒鴉堡。”
殷渺渺一字一頓地說著,擲地有聲,任何人都不會懷疑這番話的真實性。曲聽靈背後寒氣直竄,臉色慘白如紙——三大宗門麵前,寒鴉堡算得了什麼?
飛英非常反感她的所作所為,惡聲惡氣道:“她能反悔一次就能反悔第二次,彆談什麼條件了,殺……廢了她的修為,我們慢慢找,反正就在附近,我就不信找不到。”
“這倒是個好主意。”殷渺渺展開手心,鮮紅的火焰跳躍著,照痛了她的眼,“你要不要試試?”
曲聽靈抿緊了嘴唇,心中既是不解又是懊悔:明明殷渺渺喝下了魚湯,怎麼就沒像其他人一樣失去靈力呢?她甚至不需要殺了自己,隻消拖延時間,等到藥效過去,一切都塵埃落定了。
不,不行,要跑!配合就饒過什麼的,是一個字都不能信。她自己毀約過,焉能把希望寄托在彆人身上?必須跑,命運隻有掌握在自己手裡。
心念一定,曲聽靈再也不猶豫,口中問著:“你發誓隻要配合就會放過我嗎?”背地裡已經取出摘星索,趁其不備便揮向了殷渺渺。
五條絲索如蛛絲噴射而出,兩條綴有利刃,兩條塗滿毒素,一條懸著符籙,比刀劍更靈活,比鞭子更多變,就和曲聽靈的性格一樣,狡詐詭異,不易對付。
殷渺渺皺起了眉頭。曲聽靈機警,旁門左道的手段也多,鐵了心要跑是防不勝防,遂冷冷斜她一眼,眼瞳驀然轉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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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兒,靈兒。”有人在耳畔叫她。
曲聽靈愕然抬起頭,發現有個中年男子正含笑看著她,慈愛地說:“發什麼呆?可是歡喜傻了?”
“你、你……”是誰啊?她張口想問,旋即想起來,這不是彆人,是她爹曲之揚,柳洲赫赫有名的元嬰真君。
“怎麼,這結丹禮你不喜歡?”曲之揚皺起眉頭,“那你要什麼,爹一定想辦法給你弄來。”
結丹禮……哦,對了,她剛剛結成金丹。曲聽靈都想起來了,低頭看著麵前的玉盒,裡頭是一套精美的絲索:“摘星索?”
曲之揚笑道:“不錯,這摘星索可以隨心所欲地變化,我兒聰慧靈敏,正適合用這百變靈活的法器。但你要是不喜歡,爹就給你換一個。”
“不,我很喜歡,謝謝爹。”曲聽靈撫摸著雪白的絲索,對他露出個笑來。
曲之揚大笑,撫著她的腦袋:“靈兒喜歡就好,爹就你一個孩子,你想要什麼,爹都會給你弄來。”
他的手掌很大,手心的溫度很暖,小心翼翼地觸碰她頭發時,宛如捧著什麼稀世珍寶。
幻象與記憶重合了。是的,她印象中的父親就是這個樣子,眼角有著淡淡的皺紋,頭發裡摻著縷縷銀絲,喜歡伸手摸著她的腦袋,看向她的時候,臉上是掩蓋不住的疼愛。
曲聽靈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