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蟬抿起唇,似是惱了:“女的?”
他佯裝沒聽到,問道:“蟬兒說這是殘龍殿,我孤陋寡聞,沒聽說過。道友知道的話,能否與我說說?”
“這是妖族的秘密,知道的人少之又少。”淩西海拿這話起了頭,卻沒藏掖的意思,緩緩將個中原委道來,“殘龍殿裡,有著十四洲最後一條真龍的殘魂。”
向天涯不料和龍有關,高高揚起了眉梢。
龍與鳳凰乃是上古神獸,天生神力,曾稱霸一時,後來不知因為什麼緣故消聲滅跡,隻留下一些雜交後的血脈——大多數情況下,妖獸是血脈越純越尊貴,但是龍鳳的遺脈卻是個例外,若是有哪個妖獸有龍或鳳凰的血統,那就是相當了不起了。
神獸血脈十分霸道,即便過去了幾萬年,一旦被激發,也足以壓製體內其他獸類的血統。要是某隻妖獸的運氣特彆好,經曆了重重洗練,便能脫胎換骨,真正化身成神獸。
早年間,文茜不擇手段收服五羽彩鸞,就是因為它含有鳳凰遺脈,具有化身成鳳的資質。
但是再怎麼說,化龍化鳳是一回事,真龍真鳳又是另一回事了。要是殘龍殿裡真的有龍之殘魂,那必然會在修真界裡掀起一陣腥風血雨。
“殘魂不全,無法獨存於世,故而寄身於靈鏡之中,便是妖族人皆欲得之的藏龍鏡。”淩西海淡淡一笑,指著頭頂半透明的結界道,“正是因為有它在,那東西才下不來。”
向天涯:“……”他終於知道靈香山君所謂的鏡子是什麼玩意兒了,赤妖王派心腹秘密監視的行為也有了解釋,但他一點也不高興,反而覺得要倒大黴了。
藏龍鏡在這裡埋了那麼多年,妖修始終沒能拿走,這不等於是在說有問題嗎?結果他和文茜什麼都不知道就進來了,還答應靈香山君拿到手就交給她。
楚蟬見他臉色難看,眼珠一轉,抱怨道:“它是下不來,可我們也出不去呀。”
淩西海歎息一聲,默認了她的說法。
“出不去?這麼慘!”向天涯瞅瞅他們,“你們試過了?”
楚蟬美目斜橫,嗔怪道:“要是沒試過,哪裡知道出不去?要是出的去,哪裡還會留在這鬼地方。向大哥,你既然有辦法進來,有沒有法子帶我走?你說了要帶我回家的。”
“……”向天涯摸摸鼻子,特彆鎮定地說,“吾心安處是家鄉。我也是倒黴才掉進來的,半途沒死算是命大,哪有什麼辦法。”
楚蟬料不到他居然會這麼說,一時語塞,半晌才道:“同你來的那個女人呢?”
“蟬兒,彆一口一個‘那個女人’的。”向天涯道,“沒禮貌,人家也有名字的。”
“我偏要叫,你能拿我怎麼樣?”她嫣然一笑,容光嬌豔,說不出得動人。
向天涯深深望了她一眼。
楚蟬語笑盈盈,不閃不躲瞧了回去,四目交彙間,心房一顫,甜蜜歡喜的滋味在胸口蔓延開來,眼眶忽而濕潤。她的柳眉不自覺地攏起,半途又瞬間鬆開,聲音似蜜糖拉長,黏黏膩膩:“你說,怎麼樣?”
“不怎麼樣,你愛怎麼叫就怎麼叫吧。”向天涯漫不經心地說著,環顧周遭,“藏龍鏡既然在此,你們找到沒有?”
淩西海淡淡瞧了眼楚蟬,起身道:“就在附近,你隨我來。”
向天涯跟了上去,走到一半轉過身,似笑非笑地看著佇立在原地的楚蟬:“蟬兒不來?”
“一麵破鏡子而已,我都看膩了,才不去呢。”她哼了聲,扭頭走開了。
***
飄雪城。
屋裡點著好幾盞燈,火光搖曳,卻一絲光線也無,黑得好似最深沉的夜晚。慕天光靜坐在室內,伸手不見五指,唯一能夠看見的便是眼前的太陰之精。
它呈水滴狀,如米粒大小,正懸浮在半空中,幽幽的散發出光芒。但是和世間大多數的光不一樣,太陰之精屬於夜幕,不肯為世間帶來半點光明,星子般的亮光是為了反襯出最深沉的暗,所以照不見任何東西。
慕天光能看見光,卻遺失了自己。他不敢冒然行動,凝神良久,待心緒徹底平穩後才開始思考該如何融合此物。
寶物雖好,貪多不爛,若是直接將太陰之精化為己用,必然會和冰魄互相排斥,且其屬至陰,入體後極有可能使人陰陽失衡,造成無法挽回的惡果。
那就讓冰魄來融合吧。
一枚晶瑩剔透的冰棱浮現,色如琉璃,寒芒微閃,甫一出現就與太陰之精彼此吸引又互相排斥,形成了一個微妙的力場。
慕天光抬起手,靈力搭橋,徐徐牽引著太陰之精的力量融入冰魄。
冰魄一閃,太陰一暗,起伏錯落,宛如吐息。
外麵,太陽東升西落,日夜交替,不知不覺間,三月的時光悄然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