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不可以?彆人覺得卑賤的,我就是覺得珍惜,彆人看不起的,我偏要奉若上賓。”他淡漠的口吻中帶著居高臨下的睥睨,“你走的也不是尋常路,我奉勸你一句,少管其他人怎麼想怎麼做,堅持自己就行了,管他們屁事。”
杏未紅皺起了秀眉。她在仙椿山莊時也不合群,其他侍女做什麼說什麼都很少影響到她,但“堅持自己”四個字卻讓她覺得為難。
自己是什麼樣的呢?她從來都沒有想過。
苦惱了一會兒,杏未紅又暫時拋開了,現在想不明白的問題,以後說不定自然就有了答案。
至少,修煉是她想要做的事,如今也一直這麼做著。
***
半年後,殷渺渺二訪芳洲。
這兒依舊是百花盛放,燦爛無比,穿梭藤橋木閣中的修士姿態閒適,商家生意興隆,一派悠然安寧的氣息,與處處警戒提防的柳洲大不相同。
最有趣的是,在秋洲,每隔一裡就栽種一棵形似心臟,顏色嫣紅的“心花”——據聞是仙椿山莊特意培育出來的品種;每隔五裡,便栽一棵高大挺拔的連理枝,極其矚目。
如此,行人可以借此地標,準確地給自己定位,而有情人若是偶遇良人,立即能摘下一朵“心花”告白,抑或是在連理枝下情定三生。
一路行來,不知多少男女借此訴了衷腸,覓得佳偶。空氣中都彌漫著戀愛的甜味兒。
慕天光第一次來,頭回被砸心花時還道有人挑釁,一劍過去斬落兩瓣,惹得砸花的年輕女子愣了半天,漲紅著臉跑了。
殷渺渺的壞心情在此時此刻不翼而飛,笑得直不起腰來:“果然,我就知道,和我猜的一模一樣。”
慕天光:“……”
接下來的三個時辰裡,他幾乎無時無刻不在和砸過來的紅花作鬥爭,最後彆說出劍了,連振袖揮開都懶得,重新披上了遮掩容貌的鬥篷,一了百了。
“我不喜歡你這樣。”殷渺渺試圖扯下來,“她們看不見,我也看不見了,不許。”
慕天光假裝沒聽見,緊緊拉著不鬆手,她也幼稚起來,東拉西扯,不肯放棄。兩個人大庭廣眾之下拉拉扯扯,說不清的纏綿親昵。
好在秋洲的情侶特彆多,路人見怪不怪,好奇心重的瞄兩眼,本地人早已習以為常,目不斜視地走了過去,隻有招攬生意的垂髫小兒眼睛放光,蹦蹦跳跳地走過來招攬生意。
慕天光拿著一張情侶客棧的傳單,醞釀了小半天才複雜地說:“仙椿山莊真是治理有方。”
趁著他低頭看單子的間隙,殷渺渺一把掀掉了他的兜帽,若無其事地接話:“秋洲至少有一般的人是西洲其他地方遷移來的,有童謠唱說‘烽煙起,思芳洲,仙椿山莊無憂愁’。”
他認輸了,換了種方式隱匿氣息,力求儘可能得不被人注意到:“下飛舟的時候,我聽見有人說最近鏡洲來的人很多。”
西邊有四洲,曾被四大家族控製的陌洲、與魔修共存的柳洲、仙椿山莊的秋洲,以及伽藍寺所在的鏡洲。他們不久以後便要去拜訪伽藍寺,如果鏡洲動亂,那可不是什麼好消息。
殷渺渺不想提這件事,輕描淡寫:“到時候打聽一下吧。天快暗了,我們就去這家客棧投宿吧。”
慕天光看著傳單上放大的“竊粉娥之玉,偷韓壽之香”“笙吹雛鳳語,裙染石榴紅”一類的字眼,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更挑戰下限的還在後麵。
上回和雲瀲來,殷渺渺見識夠了新奇以後,選的都是較為平常的客棧,這回帶著慕天光來便百無禁忌,專挑有趣的地方。
韶光易過,美人再難得,誰知道日後還有沒有機會再赴巫夢,如何舍得錯過良辰美景?
於是,正如殷渺渺所料,這家大大方方把傳單塞到修士手裡的客棧行事十分不拘一格,看到客人進來,居然問:“一間房還是半間房?”
殷渺渺大為稀奇:“半間房怎麼住?”
老板娘掩嘴一笑,悄悄在她耳畔說了幾句話——原來,這家客棧不止給情侶提供愛巢,同時也做“竊粉偷香”的生意。想要尋求刺激的男女可以定半間房,如若有彆人也想主半間,這兩個“一半”就能合二為一,臨時拚作一對室友。
這說法真是遐思無限,殷渺渺沉吟片時,笑了。
老板娘“哎呦”一聲,眨眨眼:“你想試試?”
“你們肯定有。”她篤定。
老板娘悄悄塞了兩塊門牌給她,又笑:“他可真好看。”
“所以隻好我來做這個室友了。”殷渺渺藏起了門牌,哄騙慕天光,“她說沒有兩個人住的了,我們住相鄰的單間。”
慕天光瞥了老板娘一眼,她很上道,軟綿風情地說:“對不住呀,我們店生意好,兩位沒有提前預定,隻好委屈下了。”
“無妨。”他說,其實一個字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