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峰的工作會議在清茶和花香中結束了。
門派招待外賓的流程早有定例, 各部門做起來也是輕車駕熟,殷渺渺簡單囑咐後便不再過問, 全部放手。
但六個實習生都沒有接觸過類似的事,麵麵相覷片刻,決定再接著開一輪小會, 分配一下工作任務。
新的工作會議開在南陽的院子裡, 他獨居在內門的一個偏僻山頭,背靠山林(最初很多人因此誤以為他性格孤僻, 後來才知道他是為了方便投喂小可愛), 一進屋, 院子裡大大小小數隻動物不約而同地扭過頭, 眼中滿是控訴, 仿佛是在說“喂,鏟屎的,今天還沒喂飯呢”。
南陽立刻化身鏟屎官,給受傷的小動物換藥(拂羽接過了這項工作), 給嗷嗷待哺的小家夥們熱牛奶, 再打掃一下被弄亂的院子。
一時沒法展開工作,其他人便閒聊了起來。
八卦領導是所有員工都愛乾的事, 修士也不能例外。柳問天性輕佻, 缺乏對前輩的敬重,頭一個點評起來:“首席師姐真是一點也沒有首席的架子啊。杜柔, 她一直這樣嗎?”
杜柔回想了下, 點頭道:“她不太在意尊卑, 待人十分寬和,是個好性子的人。”
“這樣才更可怕。”柳問聳了聳肩,“如此平易近人,卻讓底下的人根本不敢違逆她的意思,是個很不簡單的女人呢。”
謝雪冷冷道:“你最好注意一下自己的語氣。”
“我又沒說錯。”柳問懶洋洋地問,“難道門派規定了不能說實話嗎?”
拂羽打圓場:“好了,大家是來分配任務的,不是來吵架的,南陽,你好了……”
“馬上好。”南陽用力把蹲在自己頭上的靈鳥拽下來,“你們隨便坐,彆客氣。”
柳問瞅瞅他:“奇也怪哉,你當初怎麼沒去禦獸山?”
“他要是去了禦獸山,怕是早死了。”拂羽打趣道,“你看他這樣,像是肯讓靈寵替自己鬥法的人嗎?”
於是大家都笑了起來。
南陽搞不定那隻死活要用他頭發做窩的雛鳥,隻好任由它去了:“開始吧,怎麼分?”
接待外賓的任務,可以粗暴地分為台前的和後勤的。
後勤工作說難也不難,不同的門派有不同的接待規格,人事堂早有定例,難點在於不知道來的人是誰,萬一把有仇怨的分配在一起就麻煩了。好在按照規矩,進山門以前,來者皆要投以名帖,有足夠的時間調整。
台前的工作就要麻煩很多,迎接客人,陪客人到處逛,宴請時做陪客等等。殷渺渺特彆提過,此次各大門派的人前來,很有可能會提出學習一下積分賽,所以他們恐怕還得下場陪客人們玩幾局比賽。
此外,既然是打著恭賀的名義前來,那麼一定會送禮物。禮物分為給宗門和她個人兩種,宗門的禮物收下以後,還得籌備相應的回禮。
他們六人中,拂羽、杜柔和葉舟分彆在懸壺院和丹鼎閣常駐,通常隻管自己一畝三分地的事,而南陽、柳問、謝雪隻接過部分任務,譬如說迎新弟子、思過洞值守、山門巡查等,接觸十分片麵。
這次的任務難度並不高,隻是麻煩又繁瑣,牽扯到了各部門之間的調配合作,對於他們而言是個不小的挑戰。
***
鳳凰台。
寶麗公主快被鳳霖氣死了。複仇,多麼偉大的目標,但他怎麼就不想一想,神妃敢把他留在身邊,難道不知道防著他嗎?
這個女人在鳳凰台裡活了幾百年,什麼陰謀陽謀沒見過,以她的城府,尚且花了近百年才除掉先帝。鳳霖倒好,以為自己裝乖承歡一段日子,對方就放下了戒心,悄悄接觸起大長公主的舊部來。
蠢貨!蠢貨!活該被神妃弄到奄奄一息!他們羽氏一族就是有太多仗著神血看不起普通修士的人,才會淪落到今天被神妃掌控的地步。
不,他們完全是沒長腦子,全然不會想一想,如果普通修士真的低人一等,羽氏血脈真的高貴無儔,十四洲裡問鼎的怎麼會是三大宗門,而不是羽氏王朝?!
難道她會向神妃屈膝,是因為貪慕富貴,脊梁骨軟嗎?
笑死了,她也是皇室血脈啊!
她會臣服於神妃,是承認她比自己強,承認凡人的血脈並不比神的後裔卑賤。正是因為她真心誠意地低頭,才能讓神妃破格重用。
“該死!”寶麗公主一腳踢翻了地毯一角的香爐,“我是不會救他的,他自己找死,關我什麼事?”
“寶麗公主,請念在大長公主的麵子上,救救世子吧。”昔年大長公主的家宰冒著危險,苦苦懇求,“公主隻有這麼一個血脈了啊。”
提及大長公主,寶麗公主不得不歎了口氣。她幼時經脈脆弱,難以修煉,多虧了大長公主贈予珍貴的藥材,放才得以踏上道途。
為著這份情意,她上次才願意救下鳳霖。可他一直作死,她救得了一次,救不了第二次。
“公子已經知道錯了。”家宰涕淚俱下,“他說從今往後,公主說什麼就是什麼,絕無二話。”
寶麗公主久久不言,半晌,歎了口氣:“他不能再留在鳳凰台了,隻有離開這裡,他才能有活路。”
“您的意思是……”
寶麗公主揮開袖子,不耐煩地說:“我會想辦法保他一條性命,但以後能不能活下來,就看他自己懂不懂事了。”
家宰彆無所求,連聲道:“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