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未紅摸著新買的錢盒(花掉了她三十鬼珠),煩惱地揪起了頭發——這是她新養成的壞毛病,但改不掉。自從莫名其妙被要求必須成為鬼界第一劍修後,她煩惱的事情就越來越多,簡直讓人抓狂。
她唉聲歎氣的回去找了鬆之秋。
他住進了一家僻靜的客棧,慢慢汲取著兩生花吐出的靈氣,泛青的麵頰多了些許血色,看起來沒重傷時那麼恐怖了。
她認真地思考要不要丟下他。
跟著,浪費時間又不能賺錢,還容易被發現身份,不跟,萬一他死了怎麼辦?
活著的時候,他照顧了她一百多年,雖然待她不好,但是沒有短過吃穿。尤其她現在自力更生了,更清楚當年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是何等優渥。
“我以為你走了。”鬆之秋感知到她的踟躕,卻沒打算放走這個知情人,表露出一副友善的態度,“這個還給你。”
他遞回錢盒,蓋子打開,裡頭有十六顆鬼珠。
翻了個倍!
不愧是少莊主!
杏未紅小小地倒吸了口氣,摸了摸自己僅剩的五十顆,心一橫,慢吞吞地掏出來,遞過去。
鬆之秋原想解釋一句“我不缺錢了”,話到嘴邊驀地會過意來:她很窮,給了他八顆鬼珠,他還了十六顆,她又給了五十顆……這是覺得借給他錢就能兩倍拿回來,想再占一次便宜?
他啼笑皆非。
杏未紅看他不接,急壞了。她對少莊主的能力十分信任,知道他絕對做得到翻翻手就賺回大筆利潤,生怕他不肯帶自己,趕緊往他手裡塞。
“這是要送給我?”鬆之秋佯裝意外,而後欣喜地收下了,“多謝,我收下了。”
杏未紅:“……”
鬆之秋這下真的笑了起來,或許他的預測有誤,她既不是什麼少女,也不是什麼老嫗,隻是個沒長大的孩子。
鬼修的形態永遠停留在他們死去的那一刻,有的鬼修死時年紀太小,變成鬼了也還維持著孩童的心智,譬如破廟裡的雙胞胎行事雖然狠毒,但他們的行事作風卻依舊是孩童,不然也不會執著於遊戲殺人了。
他正回憶著鬼修的傳聞,忽見她旋風般衝上前來,劈手奪回了自己的錢盒,氣鼓鼓地走了。
一會兒察覺到不對,又折回來搶走了他送還的二十顆鬼珠。
他笑著留人:“你是不是很缺錢?”
她沒吭聲。
“我雇你送我去個地方,兩百鬼珠,肯嗎?”他問。
她轉過身,重重點頭。
*
離下一次鬼門開還有近一年的時間,敵暗我明,陰間又對活人十分不利,鬆之秋決定儘量隱藏蹤跡,等到回了十四洲再做打算。
但他在破廟裡露了行跡,有心打聽肯定能找到蛛絲馬跡,接下來的行動必須更小心才行……他沉吟著,瞥了一眼紅鬥篷。
她在吃飯。
鬼修沒有實體,能吃的東西隻有鬼和祭品。
祭品也分生熟,生的祭品是實體,焚燒了才能吃,熟的是已經燒了的,實體化為灰燼,其香煙凝聚成虛體,有形而無實,聞一聞即可吸食。
杏未紅窮慣了,從來沒錢買祭品吃,也沒想過要花這個錢。倒是鬆之秋初來乍到,看街上有得賣祭品,有心試探,隨手買了個給她。
她有點舍不得吃,好一會兒才小小吸一口。
甜甜的,酸酸的,吸進肚子裡,整個人都變得快樂起來!她突然後悔活著的時候隻知道修煉,餓了就啃辟穀丹,從來沒有好好吃過飯。
“紅姑。”他溫溫柔柔地開了口,“你是叫這個名字吧?”
她當然不叫這個名,但鬼界的很多人都這麼叫,也就點點頭,認下了。
他問:“那我也這麼叫你了。紅姑,靈隙是什麼地方?”
杏未紅想了想,吹了口氣。糖葫蘆色的煙氣徐徐變幻,凝聚成幾個字:有靈氣的地方。
鬆之秋微微變色。
煙氣嫋嫋融成一團,後又溢散出一行新的字:你為什麼要來陰間?